先竞月从高台上那堆废墟中凝神眺望,却见整个洞庭湖沿岸尽是漆黑一片,湖边看不见一艘船只,就连平日里捕鱼为生的渔船也不见一艘。想来多半是眼下大军将至,那郑千金或者江望才情急之下,索性使出一招坚壁清野,将这湖面上的舟楫尽速撤离去了。
先竞月心中微惊,眼下洞庭湖上没了船只,非但大军不能渡湖,就连自己也无法赶往那龙跃岛了。自己这一路上暗中调息过真气,但觉百脉不畅,内力全无,果然如同那位叫冰台的少女所言,自己浑身上下的经脉已然作废。
然而先竞月的刀法源自杀气,丝毫不受内力的局限。眼下既没了内力护体,去承受出刀之后的力量反噬,大不了与敌人同归于尽便是。想到这点,先竞月傲气陡生,自己一生大小数十战,从来就没此刻这般畏首畏尾过,既然无船可渡,那便游水过去,最多是把一条性命丢在龙跃岛上,也胜过这般窝囊地活下去。
当下他举步走下高台,径直踏入了冰冷的洞庭湖水中。猛听身后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冰冰地说道:“我还以为你异于常人,能将得失看得淡了。原来最后还是想要自寻短见。”
先竞月倒是识得这个声音,正是之前替自己疗伤的那个冷冰冰的少女冰台。想不到她竟然尾随自己到了这里,要不是自己重伤之下内力尽失,也不会直到此刻才发现她的存在。
要知道先竞月本就极少说话,当此时刻,更不愿出声解释,只是自顾自地向湖水深处走去。眼看湖水漫过腰身,便听耳边衣带风响,身后那冰台已然飞身而上,伸手拉扯住他背后的衣衫,冷冷说道:“不过是失去了武功,这便值得你寻死了?好男儿只要雄心壮志不灭,无论有没有武功,一样可以纵横天下。”
眼下先竞月虽不是要投湖自尽,但其实却也和寻死没有什么区别。当下他淡淡地说道:“与你无关。”冰台脸色一寒,当即松开了手,冷笑道:“很好,那你这便去死好了。待到我想出法子替你恢复功力之时,不要后悔便是。”
先竞月微微一怔,她这话分明是说有方法可以治好自己的伤。然而那冰台说出这番话后,便不再多言,难不成是要自己开口,去恳求于她?
先竞月这一生几时乞求过别人?当即说道:“不劳姑娘费心。”说着,他双脚发力一蹬,便要往湖中游去,却立时呛了一大口水。这才陡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识水性。
那冰台虽然医术高绝,但毕竟是个年方二十的小姑娘,素来跟随师父以金针之术救人性命,少有涉足江湖,又几时同先竞月这等脾气的人打过交道?她听先竞月出口拒绝,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猛一跺脚,溅了自己一身水花。
先竞月在水中猛咳几声,吐出嘴里的湖水。正要起身再游,猛觉身子一轻,却是被那冰台径直从后面拉住了腰带,将他凭空提起。那冰台手上发力,便如同拧小孩似地将先竞月拧上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