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上百名绿衣汉子此刻正将先竞月、谢擎辉和言思道三人围在当中,听江望才喊出这身“动手”,却并不上前厮杀,而是同时分散开来,往四面的山壁处退去。但听山峰内机簧声响起,四下的山壁上同时涌现出数十个暗门来,竟是让这些绿衣汉子撤退进去。
言思道心念极快,立刻叫道:“不好,他们这是要关门打狗,瓮中捉鳖……”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竟不小心把自己比作了“狗”和“鳖”,话说到一半才陡然回过神来,连忙“呸”了一声。
却听这“御笔峰”内又是一片机关运转之声响起,山峰内四面的山壁上依次发出开合之声,继而露出数百个小孔,从孔里伸出一支乌黑的羽箭来,纷纷瞄准场中的三人;而那山峰顶上原本镂空用于采光的一个大洞,转瞬间也被一张巨大的铁网笼罩起来,将这唯一的出口封死。
当此局面,可谓是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了。先竞月不假思索,当即沉声喝道:“擒贼擒王!”旁边的谢擎辉答应一声,立刻和先竞月一起飞身跃出,如同闪电般径直扑向那南面山壁下的江望才。
要知道先竞月和谢擎辉两人这一同时出手,只怕当今天下还真没几个人能够抵挡。那江望才仓促间一时间来不及退入暗道,只得提起双掌准备迎战;原本正在退入暗门的那些绿衣汉子,眼见那江望才的情形危险,当下也有十多个绿衣汉子抢上前来,打算拦截先谢二人。
从先竞月一怒拔刀,到此刻双方图穷匕见,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瞬息之间。随着先竞月和谢擎辉跃出的身形,眼看便要血溅五步,当此千钧一发之际,言思道脑海中灵光一闪,终于想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立刻放声大喊道:“全部都给我住手,大家且听我一言!”
他这声呼喊犹如箭在弦上,当此境遇不得不发,一时间也顾不得自己此刻正扮作一个老穷酸摸样,言词间应当自称为“老夫”。却不料眼下这御笔峰内局面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喧哗嘈杂的声响,言思道奋力喊出的这句话,顷刻间便被各种声音湮没下去,就连他自己也没听清自己说的话。正焦急间,只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天而降,大喝道:“住手!”
这一声“住手”,却是从那山峰的顶端处传落下来。须知那山顶处镂空的地方不过方丈大小,下面却是方圆二十多丈的宽阔山体,使得这整个“御笔峰”内,仿佛是一个倒放着的号角,顿时将这一声大喝扩大了好几十倍。但听这呼喊声在御笔峰内激荡起伏,响起一阵又一阵的回声,在场所有人的耳中都不停地响起:“住手……住手……住手……”
就连先竞月和谢擎辉两人听到这一声大喝,双耳中也是微感震痛,不禁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双双举头向那山峰顶处望去。
要知道这座所谓的“御笔峰”,其实只是一座虚有其表的山峰,山体当中已被掏作了空心,用于江望才平日里的议事会客。当**人出入所用的暗门,都开凿在四面的山壁上,平日里随着整个山峰的下沉深埋地底,外人即便知道暗门所在,也是无计可施,必须要通过机关的控制将整座“御笔峰”升起,方可找到暗门。至于那控制整座山峰的机关所在,更是没有几个人知晓。
所以这“御笔峰”内唯一的空隙,便是众人头顶上那个镂空的采光口,横竖约有丈许大小,此时已被儿臂粗细的铁网封得严严实实。纵然先竞月或者谢擎辉能施展轻功攀登至此,半空中也是无从借力,根本无法将这道铁网破坏破坏。
而如今在场众人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大喝声震立当场,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举头望那山峰顶上的铁网处看去。透过那道铁网,依稀可见一个灰衣蒙面人负手而立,形如苍松,岳峙渊渟,隐隐散发出一股高手的风范;再看这人的双足,分明正踏在那道铁网之上,自然是身在山峰之外,不曾被困于这“御笔峰”内。
先竞月不料此番西行湖广,居然接连遇到这许多高手,此时这蒙面人突然现身,更是激得他心中战意陡升。当下先竞月也不顾四面山壁上那数百支蓄势待发的羽箭,径直将自己的杀气凝聚,向那头顶上那蒙面人笼罩过去。
然而先竞月的杀气一出,却仿佛是石沉大海一般,在那蒙面人脚下三尺之处,尽数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被那蒙面人以极强的内力尽数化去。他当即心中一跳,手里的纷别似乎也心有灵犀,期待主人出手一战。
山峰顶上那蒙面人似乎感应到了先竞月的不善,不禁咳嗽几声,沉声说道:“竞月公子切莫误会,在下并无歹意。”顿了一顿,他又向那江望才说道:“江先生,你我此番之事,与这三个人并无关联,你又何必另生枝节?今日之事不如给在下一个薄面,大家就此作罢,请他们速速离去便去。”
众人听这蒙面人说话时,喉咙中似乎梗着什么异物,以致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有江湖经验的人都知道,蒙面人这是刻意将自己原有的声音掩盖起来,不愿以真声示人。虽是他极力掩饰自己的声音,但听他那低哑的声音微微发颤,当中隐隐还带着一丝沧桑感,众人也依稀可以分辨出,这蒙面人多半是个上了年纪的男子。
听这蒙面人的意思,却是要那江望才放自己一行人离去,先竞月和谢擎辉两人一时也摸不透这蒙面人究竟是敌是友。就在蒙面人说话的这一空隙中,在场的绿衣汉子已全部退去,尽数钻进了山壁上的暗道中。那江望才也已退到了一道暗门前,将半边身子缩进了门内,嘴里冷冷地问道:“若是就这么放他们离去,那我洞庭湖的威严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