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人正在水榭中一边用膳,一边惬意十足地欣赏精彩的歌舞。
由于端王府美女多,相对而言,歌姬舞姬也多。周羿此人固然寡淡无趣,可一旦除下面具行起风雅之事来,那也是非常有品味和格调的。只见一池碧水,波光粼粼,水池两侧回廊曲折,水边杨柳依依,放眼望去,一片繁花似锦,各种花儿开得如火如荼,引得蝶飞燕舞。
花香扑鼻,凉风习习,众美人身着七彩霓裳,随着悠扬的乐声或婆裟起舞,或轻展歌喉,当真是罗裙如花,彩衣蹁跹,令人赏心悦目,浮想联翩。
“来人,重新传膳。”见卫离来了,周瑶马上有了女主人的自觉,笑靥如花的吩咐人重新上菜。
其实这饭吃不吃无所谓,又不是什么知交好友在一起,话也不投机,如果不是有轻歌曼舞可欣赏,若雪早就和夜澈走人了。幸好没有离开,若不然,便与卫离失之交臂了。
少顷,各种珍馐美味如流水一般被青衣侍婢送了上来,醇厚的美酒也纷纷上桌,几个人又序次落座。
卫离很自然的坐在若雪身边。
但,周瑶也顺势坐在他身边,并且粉脸泛红,一脸羞人答答地道:“卫大哥,你收到人家的花笺便来了,早知道,我便早邀你来了。”
“舍妹在这里叨扰世子和郡主,卫离理应早接她回去。”
卫离的回答让周瑶瞬间黑了脸,薄施朱粉的漂亮脸蛋上泛起一股恼意,避开卫离,狠狠瞪了若雪一眼。若雪只是托腮看舞姬翩翩起舞,仿佛没有察觉到周瑶的仇视,反正周瑶老在瞪她,她若是不瞪她,她反而不习惯。
但周瑶也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何况有秦蓉蓉在一旁给她出谋划策,她玲珑眼一转,仿佛很讶异地道:“可是我听世子哥哥说,夜二公子不是带若雪在里避暑吗?你早不接,晚不接,偏偏这时候来接她?莫非……”
她的眼神在夜澈和若雪身上滑过,意有所指地道:“莫非——若雪是偷偷和夜二公子出来的,所以你不知道他们在纤凤山?”不待若雪等人出声,她又迫不及待的指责起若雪来:“哎哟,若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个本本份份的姑娘家,怎能随意和男子外出?你还要不要名声了?要不要说婆家了?”
你别说,周瑶这人有一个别人没有的长处,经常歪打正着。她本来只是想抹黑一下若雪,殊不知效果出奇的好,一语中的。
“郡主真是爱说笑,若雪素来最乖了最本份了,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有我的同意,她是不会和师兄出来的。”卫离从从容容的将周瑶的挑拨挡了回去,但桃花眼却在夜澈和若雪身上溜了一圈,目光如刀一般凛洌。
周瑶的问题若是由夜澈和若雪来回答,便有欲盖弥彰之嫌,卫离回答最合适,可他娘的这回答让他真不爽,完全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感受。
见卫离护着若雪,周瑶眼里浮现一股阴冷的恨意,银牙咬了咬唇肉,不怀好意地道:“那这么说来,夜二公子对若雪可真是不错,想来若雪也是很喜欢夜二公子的,不然也不会孤身一人随夜二公子出游。”
夜澈最喜欢听这话,瞬间觉得周瑶不蠢了:“郡主真是睿智聪明,我和若雪……”
“郡主想岔了。”卫离冷冷地瞥了夜澈一眼,截断他后面什么情投意合之类的鬼话:“若雪之所以随师兄上纤凤山,只是为了尽师妹的本份。因为师兄抱病在床好长一段日子,差点一命呜呼,这两天病情才刚有点起色,所以他来纤凤山修养,若雪便来照料他两天。”
差点一命呜呼?不光周瑶,便是连一声不吭的周羿都将目光放到神采飞扬,玉面生辉的夜澈身上,然后又盯着他面前的酒杯端详了半晌。
夜澈也摸了摸自己的脸,啼笑皆非,心知这只怕是卫离的真心话吧,他盼着他早登极乐呢。
还能再扯点么?夜澈这副样子若是有病,这世上恐怕没有健康的人了。
周瑶还想再接再厉,拆穿卫离的谎言,之后再将夜澈和若雪硬凑在一起。但卫离找到人之后,便开始过何拆桥:“世子,郡主,之前因为师兄病势沉重,家母忧心如焚,几日都不曾吃下饭食了。而今师兄好转,我等为表孝心,应该将这好消息马上告知母亲才是,所以我等要先行告辞了,还望世子和郡主多加原谅。”
“……”周瑶,怎么有种被利用了的感觉?
“……”周羿,自家妹妹胳膊肘往外拐,他也怨不了别人。
想到风三娘,若雪心中有愧,夜澈也不敢再生枝节,三人一起多谢世子和郡主的盛情款待,借着这个藉口飞快的离去了。
……
重新回到家,风三娘不但没有提起若雪离家的事,反而搂着她儿啊,肉的好一通抚慰,这个素来坚强的女人眼泪都掉下来了,只说都是风五妹的不对,才会让她受了委屈。并说她已经和风五妹断了姐妹关系,以后再也不让她上门了。
她越是这样,若雪越是内疚。这件事情中,无论对与错,是与非,最无辜的要属风三娘了,如果没有自己,她肯定是不会和风五妹决裂至此的,不论怎么说,那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有风五妹这样的姐妹,绝非什么幸事,现在断了联系,痛是痛点,总比以后她三不五时的上门闹一场好。
若雪也安慰了风三娘一番,并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再也不离家了。
她亲自服侍风三娘歇下,两母女并排躺在床榻上,又亲亲热热的说了许多体己话,直到风三娘哈欠连天,她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俞妈妈和紫露见到她,高兴的眼圈都红了,主仆三人本想再多说一会儿话,奈何忍耐多时的卫离耐心告罄,直接让她们有话以后再说,将人都赶了出去。
“若雪……”
没了外人在场,若雪本以为以卫离霸道的脾气,对自己肯定是好一番数落,她都做好心理准备了,无论他怎么发脾气,她都受着。这次,的确是她没有考虑周全,因为师兄的介入,把事情搞砸了。
但,卫离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低低地唤了她一声,让她坐在绣榻上,自己去抱了首饰匣子来,拉住她的手腕,将当时她脱下的来玉镯子,镶金嵌玉的金镯,银镯和手链等物,一件一件的替她套到手腕上。
随后又要将簪子流苏等物插到她头上,还要替她戴耳坠。若雪急忙阻止他:“都要安歇了,明天簪上,今儿便不用了。”
卫离也没有强求,将东西放到一旁,伸手便将她搂到怀里,箍的紧紧的,让若雪怀疑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勒断了。
“……若雪,求你一件事,以后不论去哪里,都不要跑出我的视线之外……”他将脸埋在她的青丝之中,声音闷闷的,沉沉的,仿佛透不过气来的样子。
若雪的头发光滑若水,黑亮如缎,带着淡淡的幽香。他深深嗅着她的发香,嗅着她身上沁人心脾的少女体香,喃喃的声音幽幽缠绕,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微咽:“看不到你,我心很慌,坐卧不安……我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一下子不见了……”
比拿刀砍了我都难受……
“我没有不见,只是我也没想到会碰到师兄……”若雪声音沙哑的向他解释,心头竟然变得沉重不堪,也许是跟他生活的时间久了,他的情绪很容易感染到她。她没有挣扎,放松的靠在他怀里,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熟悉的让她心安。
师兄,卫离眯了眯水汽氤氲的眸子,精致到完美的脸庞笼罩了一层阴云,伸手去抚她柔嫩的脸颊,缓缓摩挲,温柔缱绻,心里却在暗暗发誓,夜澈,这次一定要揍你个半身不遂!
“嘶!你的手怎么了?”先前没有注意,这会儿他的手直接贴在脸上,那凸凹不平的掌心刮的她肌肤生疼。
卫离乌黑浓密的睫毛轻颤几下,连忙将手掌合拢,不动声色地道:“没事,最近长了几个厚茧……”
“撒谎不是好孩子,两三天就能长这么多厚的茧?”若雪毫不留情的拆穿他,伸手去掰他的大掌:“给我看看。”
明亮的宫灯下,卫离垂眸盯着她,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排扇形的阴影,深遂而绵长的目光一瞬不瞬:“真要看?”
若雪点点头,低声道:“是不是受伤了?”这是她最担心的。
卫离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在她面前摊开双掌。他原本白净漂亮的掌心伤痕累累,正是他攥紧拳头时,指甲刺入掌心留下的伤痕,因为流了很多血,且反复多次刺伤,在这炎热的天气里,结了着厚薄不一的血痂。
“你,你这是干什么?”其实伤在他的身上,若雪也会有感同身受的感觉,比伤了自己都还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