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清庆幸自己醒悟的早,没有冒然开口。
现在是什么时候?
石崇山刚死,帮内人心不稳,一众人心思各异,此时诡谲之辈数不胜数。
既有自家弟兄野心勃勃,欲要趁机上位,也有其他帮派之人暗通曲款,宵小心思。而在其中,更会有官府差人浑水摸鱼,借此打压,亦或是安插人手,以细作搅动生事。
且不说晏红染年纪轻轻,能坐上堂主之位靠的不全然是武功,她心机深沉,素来有手段。光说她先前去总堂口,也不可能只是为了去看石崇山死没死。
楚云清心底不由冒出一缕寒气,若非自己方才警醒,恐怕已引得对方怀疑。
言多必失,他忽然想起这么一个词。
然后,便回想今日与对方相处时,自己是否有不妥之处,有无值得怀疑的地方。
虽然他有小辅助,且小辅助每次激发,必是自己心思狷狂鲁莽之时,但现在他可不想出现那么一机灵,因为万一念头出错,要的可是自己的命!
但幸好,自己念头如一,毫不纷乱。
而晏红染只是看着窗外,对此好似全然没有察觉。
半晌后,她忽地出声,“停车。”
马车在一座桥上停下。
楚云清也因此回神,眼神如常,“怎么了?还没到地方呢。”
晏红染朝他一笑,指向窗外,“你看那儿。”
楚云清顺着看去,原来这便是自己那日驻足过的水桥,桥下流水潺潺,一方小舟行过,隐隐传来琵琶声。
而小舟驶去方向,便是淮水上游的画舫所在,遥遥可见那边灯火璀璨,照亮一方夜空。
“既是喝酒,岂能没有兴致?”晏红染眼神亮着,“咱们去那喝。”
楚云清看着,有些犹豫,“太远了吧。”
有马车,路远是不远的,不过隔着几个坊市而已,或者直接上船,很快便到了。
只不过楚云清担心的,是以晏红染的身份过去那边。
渊行帮是太渊城第一大帮,帮内生意无数,不管是赌坊还是酒楼,甚至是牙行、逍遥散的买卖都有涉猎,可唯独有一样不会踏足,那便是青楼娼坊。
因为这门生意,另有人在做。
不是帮派,也非官府,而是一位王爷,早年争夺皇位失利,被贬太渊城的庸王周顒(音同庸),也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
皇位不比其他,无情最是帝王家,本该周顒是要死的,但不知为何,最后只是离京,领皇命来了太渊城,划分了封地。只不过这封号,是耐人寻味的「庸」字。
他是皇亲国戚,就算失势,也是货真价实的王爷,在这太渊城乃至太渊州里,也是身份最尊贵之人。
不过,王爷也是要吃饭的,庸王府做的就是青楼,整个太渊城的皮肉生意,全是他家的,没有人敢抢,因为这是规矩。
庸王府不会碰其他买卖,而任何人也不得触碰青楼这个行当,所有人都要遵守。
所以楚云清才会犹豫,晏红染是渊行帮的堂主,身份特殊,若去其他青楼也就罢了,但这淮水画舫可不是轻易就能上的。如果被人看破身份,引起误会,自会麻烦。
要知道,便是素来张狂的陈五,也不会去那画舫上寻欢作乐,要有喜欢的姑娘了,最多就是喊到别处而已。
反正不过是一画舫楼船,换个地方也是一样,不是非在那上游聚集才有调调。
对于楚云清的担忧,晏红染一眼便能看出来。
她不在意地笑笑,“你怎么还是这么瞻前顾后的?半点也没有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