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头看着何茉离开的方向,不经意地就想到了贺老太太和她说过的这句话。
在原地站了好半天,她才慢慢从这句话中猜出一些意味深长的意思来。
贺承渊这是背着她偷偷给她打了剂强心针呢,要说心中没有颤动是不可能的,林海蓝让心弦的微颤渐渐恢复平静,释然一笑。
至于何茉心里如何想的,如何打算的,她已经不需要去猜测揣摩鹿。
贺承渊给她安心,她便回以他信任。
……
当天下午,林海蓝准时下了班。
包包的搭扣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怎么都扣不上,林海蓝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头弄着包上的扣子。
没有留意到前方的来人,两人当即狠狠撞了一下,她手上本就拿的不牢的包也随之掉落到地上,包里的钥匙唇膏之类的小东西都掉了出来,连钱包也滑出大半。
在她弯腰去拿包时,更是一时没拿稳,让钱包整个都滑落出去,躺到了地上。
“林医生?哎哟,真对不起,你没事吧?”
乍听得有些熟悉的声音,林海蓝稍稍一顿,抬眼的同时心里闪过一丝疑惑。
他怎么会出现在心胸外科医生办公室的走廊上?
“没事,成先生,你来这里是要找哪位医生有事吗?”林海蓝敛去淡淡的疑虑,带着三分客气的笑意,朝他点点头。
“随便走走而已。”成峰却是弯腰替她把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在把钥匙和唇膏还给她之后,他拇指一推,顺手掀开了她的钱包。
林海蓝秀眉微蹙,对他窥视的举动一阵反感,不自觉地已经伸手去拿,里面夹着的是老太太给她的贺承渊少年时期的照片,刚才就已经掉出来大半,现在更是完全暴露在成峰的眼前。
“爸爸。”贺青裴从旁边的洗手间出来,没精打采地叫了成峰一声,又蓦地顿了下,双眼顿时一亮,声音也跟着清亮起来,“海蓝姐!”
他的两声叫唤情绪转变得太明显,林海蓝明显察觉到成峰嘴角那一抹冷漠和嘲讽的冷笑。
根本没有身为父亲的亲昵。
成峰低头扫了眼照片上稚气的少年,在没人看见的视线盲点中,眼中闪现恶毒。
在把钱包交还给林海蓝的时候,更是有一种明显幸灾乐祸和邪恶的表情涌现在脸上。
林海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毫不遮掩的扭曲视线,浑身忍不住泛起冰冷黏腻的鸡皮疙瘩,犹如被一条毒蛇死死盯着一般。
“不好意思,成先生,青裴,我要回家了……”不想再多呆一秒,她说完,抬脚就走。
“等等,林医生。”成峰叫住她,他的声音很像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听得人很不舒服,而他,更是几步跟了上来,走到林海蓝面前,眯起眼在她脸上扫来扫去。
黏腻的感觉挥之不去,林海蓝的眉头不由地越发皱紧。
“越看,越像。”
林海蓝默默深呼吸了一下,青裴在场,她硬生生忍着用包把他的脸狠狠挡开的冲动,淡淡地问,“成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我像谁?”
“像一个故人,呵呵,别人可能都不记得了,可在我记忆里,这位故人也只过去个把月而已,印象还深刻得很呢。”
故人,是十七年前他认识的人,还是已经故去的人。
有两种解释。
但林海蓝此时只想摆脱他这种赤/裸裸的注视,根本不愿意多想,就听到成峰忽然又说了一句,“就连贺承渊在我记忆里都还是小孩的模样,那车祸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我不记得都不行。”
听得他阴森的口气中带着的几分咬牙切齿,林海蓝不明白他为什么话题又一转,从故人转到了曾经那场车祸上面。
直到她从医院出来,满脑子都是成峰那种隐藏在深处的仇恨和杀意,让她冷不丁接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正思忖着有没有必要提醒贺承渊防着他一点,快要关上的出租车车门就被人从外面复又拉开。
她条件反射地一紧张,对上的却是贺青裴秀气的小脸。
“海蓝姐,我有事想和你说,去你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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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海蓝总觉得贺青裴自从他爸爸醒来之后,就渐渐变得没以前那么快活了,如今看来,果然有心事压着他。
“说吧,有什么事想和我商量?”林海蓝塞给他一杯果汁,贺青裴接到后有点郁闷地瞄了眼黄橙橙的果汁,显然老被当成小孩对待让他很不甘心。
“海蓝姐,爸爸说要替我改姓,跟他姓成,说下礼拜一就去改。”贺青裴话音刚落,林海蓝就不禁眼神一凝。
要说身为父亲的想让唯一的儿子随自己姓很正常,但成峰,无论从哪个方面看,他根本对青裴就没什么感情,看着他如同在看陌生人,更甚者,是把他完全当成了贺家的子孙在厌恶着。
这样的一位父亲突然说要认回儿子,怎能让人觉得不奇怪?
不知道是不是林海蓝严肃的表情让他不安,贺青裴连忙加了一句,“你千万别告诉舅舅,他会气死的!”
看着他的满脸焦急,林海蓝刚要安抚他一下,书房的门骤然被人打开,力道过大以致于门板反弹回去发出沉重而尖锐的撞击声。
林海蓝和贺青裴几乎是同时触电般从沙发上弹起来,僵白着脸看向书房的方向。
看到贺承渊冷沉着脸眼中满是阴郁地站在那儿,林海蓝下意识屏住呼吸,他怎么这么早就回家了?而且在书房里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承渊……”一触即发的气氛中,林海蓝艰难开口,然而,她只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就见他如刀削的深刻五官上阴霾尽显。
“贺青裴!你再走一步试试!”
林海蓝扭头,果然看见贺青裴已经朝向门的位置。
贺青裴收住脚步,林海蓝看得出他在害怕,拿着背包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在发抖,身边一道风刮过,待林海蓝看清,只见贺承渊已经走到贺青裴面前。
“贺家留不住你了是不是?贺青裴,想去姓成,滚回去和你外公外婆说,他们点头,我亲自替你办手续!”
这根本不是好好谈话的节奏,而林海蓝也深知贺承渊此时的怒火攻心。
或许是贺承渊的哪个词刺激到了贺青裴,他眼圈发红,忽然狠狠地把背包砸在地上,怒视着贺承渊,“对,我巴不得走,我巴不得姓成,我才不想和你一个姓,你一直都讨厌我!我也讨厌你,妈妈是你害死的!”
乍听到害死这个词,林海蓝心中大惊,就见贺承渊猛地扬起了手臂,但仅仅如此,僵持数秒后,他又放下了手臂,手掌在身侧握成坚硬的拳头,只从喉咙里冷冷地蹦出一个字,“滚!”
贺青裴大概也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骇住了,看着舅舅面无表情的脸,他红着眼飞快地跑了出去。
林海蓝站在原地看着贺承渊的背影,挺拔伟岸,像永远压不垮的大山,即便此刻看来,也依旧威武雄壮,但外人看见的都是他强硬的外表,甚少有人知道,他心里背负着的东西却更让人心酸。
心疼的情绪就那么铺天盖地地侵袭而来,顷刻间,占据了她所有的角落。
贺承渊不知何时回过头的,对上她的视线,他脸上的冷凝倏忽消失不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绯红的眼角和湿润的眼睫。
“你哭什么?”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无可奈何,更多的却是怜惜,“又没骂你。”
拇指指腹温柔地抹去她眼角滑落下来的眼泪。
林海蓝看着他反过来安慰自己,忍不住扑进他怀里,抱紧了他,眼泪肆无忌惮地哗哗流,声音哽咽着道,“骂你,我更难受,难受得快死了。”
衬衫的胸口位置一下子就湿得彻底,她的双手更是抓着他腰侧的衬衫,死死的,几乎掐到了他腰上的肌肉。
贺承渊抬起她的脸,目光专注而幽深地凝视着她抽抽噎噎的模样,眼中似有似水柔情缓缓溢出。
林海蓝扭头想抹下眼睛,还没来得及转开脸,下巴已经被他有力的大手轻巧钳住,贺承渊的手掌磨蹭着她的脸颊,倾身吻上了她的眼睛。
涌出的泪水尽数被他轻柔吻去,林海蓝忽然觉得身体里冒出了一团火,也许有些不合时宜,但她完全控制不住,想把自己全身心地敞开,和他彻底坦诚相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从此再也不要有丝毫的分离。
感受到她的身体变化,贺承渊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到处亲了几
下,蓦地托住她的臀部,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一进入卧室,他甚至没去床上,直接把她悬空压在了门背后……
……
林海蓝忍着身体各种的酸和胀从床上爬起来,拿了套干净衣服穿上,她在床边坐了几分钟,盯着贺承渊紧缩的眉头。
许久,她趴到他身上,在他下巴上啃了一口,然后起身揉了揉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