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明珠纳罕的停住脚,一看是方才来安抚卫家两位姑娘的尤二夫人,便欠了欠身道:“尤二夫人好,可有什么事么?”
尤二夫人垮着一张脸,愁容道:“我是有话儿要跟祝姑娘说的,刚刚一见祝姑娘我便觉得有眼缘,竟一下子就记住了。祝姑娘又温文和顺,一看就是个可人疼的。”说着就露出一个不大好意思的神情来,道:“祝姑娘可能也知道,慕王妃要正经叫我一声姨母的,我方才在慕王妃跟前儿时,竟听有人在慕王妃面前嚼舌头,说是祝姑娘将谢三小姐推进湖里去的,这可不是天大的委屈么!祝姑娘这般和善的人,便是一百个人说是祝姑娘推人下水我也是不信的!当即便跟慕王妃说了我的意思,慕王妃听了倒不大相信,还说我是在偏向着祝姑娘,如今我看着慕王妃倒是有些恼了我的意思了,我这样的身份,哪里敢惹王妃娘娘呢!好说歹说的劝了半晌,好容易让慕王妃松了些口儿,只是慕王妃的意思是请祝姑娘过去亲自辩白一番,是非曲直也就清楚明白了!”
祝明珠讶异,这事儿跟她又有什么关系,怎么竟扯到她身上来了?她跟这位尤二夫人也只是一面之缘罢了,她说的话是否可信也要斟酌。
见祝明珠犹豫着,她身边的丫鬟却是白了脸,低声在她耳边道:“姑娘,刚刚奴婢听刘家二小姐身边的倚竹说,慕王妃还派人跟她家小姐打听了,说是装作闲话的样子,问了当时流云阁的情况,还特意问了姑娘你那时的行为举动。现在尤二夫人又这般说,慕王妃有可能真的疑心姑娘了呢!”
祝姑娘闻言也是吓了一跳,这可真真是无妄之灾,她不过是当时坐在旁边罢了,怎么还疑心起她来?也不知道是谁跟自己有仇,竟到慕王妃面前鼓嚼自己!但此事既然与自己无关,也就不必怕谁胡乱攀扯,倒是与慕王妃说清楚的好,若是自己躲着,少不得还得有人说自己心虚呢!
当下拿定了主意,便问尤二夫人道:“多谢夫人替我说话,还请问夫人慕王妃命我去何处见她?”
尤二夫人听得这话简直欢喜得要跳起来了,好歹还能压制得住,忙道:“就在后头的景福园里,一进去左侧有一溜厢房,慕王妃就在第二间里歇着。”
景福园确实是安排女眷歇息的地方,那里过往之人不少,祝明珠便也没多想,带着两个丫鬟便往那头去了。
尤二夫人满心的欢喜雀跃,她为太子做成了这样的事,可不是大功一件么!到时求太子提一提二爷的官职,这对太子来说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越想越觉得前途光明无限,却没发觉隐在垂花架后面的一个小丫头悄悄的跑了。
因小姐们在园子里的席面散得早些,而夫人奶奶们在正厅里,虽说不会多饮,但也都会略吃些酒的,故而要散得比小姐们的席面晚一些,所以方今景福园里显得有些空阔,只有一些丫鬟仆妇进进出出。
祝明珠不疑有他,带着丫鬟到第二间厢房,见外头并没有丫鬟守着,这才有些起疑,按说慕王妃歇息的屋子外头少说也该有两个丫鬟守着才是,便有些纳闷儿的将门打开,找了一圈儿,却一个人也没见到。
走出景福园时祝明珠身边的两个丫鬟便有些起火,“姑娘,尤二夫人这是什么意思?耍咱们么?说慕王妃在里头,却连个屁都没有!”
祝明珠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味儿,她家中人口虽说简单,但后宅手段她也见识过一些,初时因为尤二夫人引她去景福园,并不是其他什么偏僻去处,而景福园也确实是女客所处之所,她才没疑心,而此时她却不由得多些了一些,那景福园虽说也有其她女客在,但若是那间厢房里有外男,她进去撞见了,她也实难说得清楚,再若是那外男使些什么强迫手段……
她顿时脸色惨白,冷汗刷刷就淌下来,心里一片乱麻,脑中嗡嗡响了半晌,才理清些思路,是慕王妃要害自己,还是尤二夫人?她脚下有些发软,但要是想弄清楚情况,她就得再去见尤二夫人。
她的那两个丫鬟有些打怵,劝道:“姑娘,咱们还是回府去吧,既然没出什么事,又何必再趟这浑水?”
祝明珠定了定心神,道:“去看看尤二夫人是否在景福园外候着,若她在等着消息,此事少不得就是她的手笔。只是,我与尤二夫人或是慕王妃都无交葛,她们又何故要害我?”
此事想不明白,便只能先撂下。她们出了园门,绕到景福园后侧,果然见尤二夫人在那等着,祝明珠掩在袖中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走到尤二夫人身边,尽量若无其事的道:“也真是奇了,我照着夫人说的地方过去,却见那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说着又察着尤二夫人的脸色,道:“这可是怎么一回事呢?倒叫我糊涂了。”
尤二夫人也颇为疑惑,心想怎么在这儿倒出了岔子呢!只不过她却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忙道:“是不是祝姑娘走错了?又或许是慕王妃换了个屋子?祝姑娘不必急,且在此等一等,我过去看看,再来请祝姑娘。”
说着就急急的走了。一面走还一面暗骂,“表哥那个蠢货,明明都已经跟姨娘说好了的,让他来拣这么个大家子的黄花大闺女。说好让他在帐子后面掩着,只要祝姑娘往里面走一走,他冲出来抱住祝姑娘就是了,便是祝姑娘身边有丫鬟也不能奈何。再一喊叫出来,屋子外头必然会有丫鬟婆子听到,只要进来一看见,祝姑娘不就是表哥的人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她在心中暗啐了一口,“姨娘娘家那一家子就是扶不起来!多少回了,事情好端端的也会坏在他们手里。这回不用表哥来做这件事好了,若是搞砸了,自己不还得再重新谋划一回?”
想着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便进了那间厢房里,见那帐子后面果然藏着个身影,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掩不住了,到嘴的鸭子都能飞了!看把他揪出来……她气冲冲的上前把帐子一撩,刚骂了一句,“你怎么这么蠢……”
就见她表哥□□的坐在那里,她不由自主的就“啊!”了一声,守在外头的两个丫鬟立刻就冲了进来,看到这一幕,也差点儿没惊吓得晕过去。
不出一个时辰,尤二夫人在襄国公府私会表哥之事便传得热闹非凡,听说有丫鬟婆子进去时,见到那位表哥是连衣裳都脱了个精光的。
作者有话要说:我发现一件事情,你们除了在我写的哪部分出了问题或者来催更外,你们就不会给我留评。
嗷嗷嗷!多么痛的领悟!
☆、第78章 解决
今天是襄国公府大喜的日子,京城里的世家宗室、豪门贵胄除了往靖海侯府去的,大部分就都在这儿了。
此时恰好刚散了宴席,诸位夫人奶奶们正是得闲儿扯篇子的时候,早有耳朵尖的丫鬟婆子知道了景福园的动静,少不得就满心激动的来回自己主子。这些夫人奶奶们也是从小就被教导要娴静知礼的,《女诫》《女训》不知读过多少遍,但是一遇到这等八卦之事,立时也不坐着了,有几位年纪轻些的媳妇子先笑吟吟的站起身,道:“刚在席上吃了些酒,初时没觉得怎么,现在到有些上头,听说景福园有几株建兰长得好,正好去瞧瞧,也顺带着疏散疏散。”
走了一拨儿,剩下的也就坐不大住了,几个年长的先时还绷着,架不住身边的小丫头子怂恿,也起身去了。
没多大功夫,景福园里就聚了不少人。
一位胖胖的妇人笑眯眯的小声道:“这位尤二夫人我可是记得呢!我娘家婶娘的奶妈子的闺女有个交好的小姐妹,就在尤家当着差,听说这位尤二夫人一出儿一出儿的趣事简直没个间断!”
听到这里头还有细情,身边的几位夫人立时就凑了上来,一个年轻媳妇忙道:“尤家的嫡长媳尤夫人听说名声极好的,怎么这位二夫人却是这般呢?”
先前那位胖胖的妇人面带着些不屑,神秘兮兮的道:“一笔写不出两个尤字来!不过这些事儿尤家捂得严实,你们不知道也是有的。尤夫人与尤二夫人这妯娌两个可没少搓揉她们婆母呢!”
听闻这话立时又有夫人围上来,都不由得惊诧,“这可当真是天下奇闻了,儿媳妇还能搓揉婆母不成?”
那位胖胖的妇人见吊起了众人的胃口,满意的一笑,也不再故作悬虚,便一口气说得干脆:“若不是我亲耳听说,也觉得是闻所未闻的奇事一桩!
这说起来也算是陈年旧事了。
尤夫人极是有手段,之前就与她婆婆不大对盘,后来竟不知怎地与尤二夫人拧成了一股绳儿,她自己也并不出手,总是挑唆着尤二夫人伸头。只不过这位尤二夫人没有那些个深沉的心肠,炮仗似的脾气被尤夫人点着几回,就去窜头儿了,却挨了她婆母拿她作伐。
尤夫人见她不能成事,便自己出手,她也真是个有本事的,明里暗里手段数不清。她不敢明着对婆母不敬,这不孝的罪名她哪里能担得起?就是尤家大爷也不能容她!故而凡是尤家大爷在场的时候,她便对婆母极其恭敬孝顺,按说这种上头一脸笑脚下使绊子的人咱们多少也都见识过几个,但谁有她做得出色呢!只一等尤家大爷不在跟前儿,她立时便撂下脸来,她婆母对她自然是极不满的,寻过她几次苗头,也发作过她几回,这些都是小事。倒有一回,她婆母故意寻茬儿,要吃豆腐脑,还非得让她亲手做的才行,她便去厨房做了一碗端上来,她婆母吃了一口就说她心存不满,故意做得难以入口。尤夫人也不是盏省油的灯,她婆母让她重做,她非但不去,还出言讽刺她婆母粗鄙,她婆母大怒,一个没小心就将豆腐脑打翻,烫了自己的手。她婆母的手烫出个大泡来,又是请太医,又是请老爷大爷来,大闹着儿媳妇要整治死她,硬栽给她儿媳妇,说是尤夫人故意将豆腐脑泼在她身上的。
等尤家大爷回来,尤夫人只红着眼圈儿听她婆母哭闹,跪在地上也不辩驳。尤家大爷自然是暴跳如雷,这般敢对婆母动手的媳妇哪还能留得,自是要休了了事。尤夫人只是啜泣,丝毫不争,只等她娘家来人了,她才抱着母亲痛哭,说了原由,道明是她婆母自己打翻的豆腐脑。
既是这般倒还怪在自己女儿身上,尤夫人的母亲自是不依,便找尤家大爷理论。尤家大爷便将当时屋子的丫鬟婆子都捆起来盘问,连打带吓唬的,便说了真情,果然竟是母亲自己打翻的。虽说不能言父母过错,但尤家大爷也对自己母亲颇为不悦,更是对尤夫人温言软语,作势补偿不在话下。
这一手可谓釜底抽薪,日后尤夫人的婆母若是再闹着儿媳妇不敬,尤家大爷多半不会相信,只会让尤家大爷更偏向尤夫人去。尤夫人这手段可不是厉害的很么!”
众人听到后来,也没在意怎么竟把话偏到尤夫人身上去了,都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思量,原来这位尤夫人倒也不像在外表现出来的那般恭谨孝顺呢!
倒有几个在家中常被婆母搓揉的年轻媳妇若有所思。
那位胖胖的妇人笑了笑,尤夫人惯会传别人闲话,今天便也传一传她的,也让她体会一回被人嚼说的滋味。见众人都瞧热闹瞧得差不多了,便想起慕王妃的吩咐,笑着道:“我前阵子倒还听说一桩新文,咱们到杏花林里去坐坐。”
横竖景福园里的事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此时厢房的门关着,她们便是再待下去人家也不能敞开门处理,倒不如去听新文儿,便就携手跟着走了。
此时尤二夫人的那位表哥被用布条子密密实实的捆了起来,而尤二夫人哭倒在地上,简直痛不欲生。
卫夫人是卫氏宗妇,卫家三房的大姑奶奶出了这样的事,她自然是要过问的。虽说尤二夫人已经出嫁,算是尤家的人了,但毕竟还是卫家的姑奶奶,要是闹得满城风雨,倒底于襄国公府脸面上也不好看相,往严重了说,还会影响卫家其他女儿的名声。但是实际上,当年尤家二爷爬墙一事,虽说捂着,但能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尤二夫人是个什么品性,大家心中都清楚的很,现下再谈影响其实也有限。
尤二夫人哭得抬不起头,反反复复只一句话,“我没跟表哥私会……”
卫夫人叹了口气,便是果真没私会,可都已经被这么多人瞧见了,又如何能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