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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神佑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太学生听到这么个消息,不出意料地炸锅了!
弄了一群女同学来就算了,好歹里面也有些蕙质兰心的好女子。咳咳,女子科考什么的,大家也就忍了。可你一公主,要封王,这像个什么话儿呢?连上一回与李璐纠结在一处的学生也犹豫了,一齐往李璐家里来,问他:“这算个什么事儿?”
李璐思忖再三,还是不能回答诸如“驸马怎么算?”、“王世子姓什么”之类的问题。痛定思痛,慨然道:“我等是国家栋梁,并非公主私人,君子群而不党。公主对的,我们就支持,不对的,那也不能人云亦云。”
他又与志同道合之辈一道叩阙,请颜肃之三思,请颜神佑不要晚节不保。
那一厢,讲武堂的学生也被冯三娘给煽动了起来:你们鄙视完武人鄙视女人,合着天下就你们是人上人了,是吧?玩儿你的蛋去吧!
军人对于女人,还是觉得她们是弱者的。他们有天下最强的拳头,看谁都弱。可是颜神佑不一样,是大家老上司,还在给大家开着路呢,那必须得挺她。冯三娘也不是危言耸听,颜神佑倒了,谁还能像她这样支持武人的提升呢?搞不好,顺着她倒霉的势头,有人要再回来踩武人一脚——你们的战争红利,拿得太多了,让没出力的人眼红了。
太学生以其正义,讲武堂以自己有功,两拔学生在宫门前遇上了!
太学生修习六艺,也有一把子力气,讲武堂开设文化课,也会耍嘴皮子。一个说“你们要理纲常吗?”一个说“你们这是要过河拆桥吗?”由吵而至于打,巾冠打飞了、鞋子踹掉了,连衣服都扯破了几十件。等到双方被训斥回校写检查之后,宫门前便留下了一地的破布条。
朝廷上下早就司空见惯了,别说太学生了,就是朝会上,不是也常打个架么?听到这件事儿,都没当什么大新闻,山璞与叶琛,各领着自己的学生回去了账。山璞这几天过着被围堵的生活,逃到讲武堂,算是喘了一口松快气儿。就在刚才,他还被李彦拦着,问他:“你也觉得这样合适?”
山璞不过说了一句:“我们山里人都这样的。”就被李彦追着要补课。
幸亏讲武堂学生跟太学生打了起来,山璞决定,少罚他们一点。
李彦虽经了孙女、孙媳妇等之游说,态度有了一丝松动,却还是觉得不妥。见山璞逃了,转而盯上了颜肃之。李彦如今,对于什么女王丈夫的称号已经不纠结了,什么女王家世子的姓氏问题,他也不管了。他比较关心的是,颜神佑这么搞,引起反弹来,怎么收场?
毕竟是一起战斗过的革命战友,李彦也不想颜神佑“千夫所指,无疾而终”。颜神佑他劝不动,就打起了颜肃之的主意来。
岂料颜肃之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么一件事情,好容易也想通了。听李彦说:“陛下可知,登高而跌重?”
颜肃之也很不客气地道:“半上不下的,当然会摔倒,让她跨上一步,站到台阶上,不就稳当了么?她本就与寻常公主不同,老翁何必以常理度之制之?”
李彦道:“爱之适以害之。”
“老翁可知前朝废帝有个宠姬么?”
李彦还真不知道这种八卦,问道:“这与公主又有何关系?”
颜肃之便说了一个“宠爱一个人就是不给她相当的地位做保护,拼命抬高挡箭牌,最后宠姬被挡箭牌给砸死了”的狗血故事。
李彦:“……这怎么能一样?”
颜肃之道:“一样一样的。天子钟爱之人,当使之居于九天之上。我疼得起她,护得了她!打她主意的,都滚蛋。这事儿,不就结了?”
李彦还要说什么,颜肃之面无表情地道:“老翁,齐国现在,能退么?”
李彦默。
颜肃之又推了一叠奏折出来,却是郁陶等人上书,道是书生管得太宽!不应这么指手划脚。颜肃之自己心里还有数,比如,广州昂州那边,万民书没上到。可长安附近的居民,倒好有一半儿是南方北迁而来的,已经有了请愿的迹象了——归化山民行动最早。
李彦看了看,终于认命:羽翼成,难动矣。
作者有话要说:【1】上一章有亲不明白章垣是怎么知道的,章垣他自己就是御史。虽然有涉案嫌疑,但是王玥并没有勾结胡人,所以在正常的朝廷里,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轻易抓、判、罚一位官员的。
对于六郎,大家真的不用担心。这么说吧,一样米养百样的人。
大家能够想象得到,一个嫡长子,在做过太子、没当皇帝的情况下,他的皇帝弟弟对他还特别好么?
这个人就是唐代的让皇帝李宪。他是睿宗李旦的元配所出的嫡长子,做过太子、太孙,后来将太子位让给李隆基。李隆基信他信到什么程度呢?李隆基跟武惠妃生孩子,生一个死一个,两人心痛得不行。把武惠妃唯一的儿子李瑁交给李宪抚养。
李宪死,李瑁申请给他制服(服丧),李隆基还批准了。当然,李隆基对不少人是挺渣的(……),不过对哥哥是真的很好。李宪活到了开元二十九年,每年李隆基都跑他家里给他过生日。生病期间,让他病情得到缓解的僧崇一,被赐了绯袍鱼袋(五品服色)。
死了追谥为让皇帝,妻子追谥为恭皇后,墓号惠陵。
如果实在有同学要担心,就当六郎是个像李小三一样的特例好了~
☆、316·真正的女王
李彦的表情不太好,唔,是很不好!
李半仙儿快要愁死了!
打从心眼儿里,他对这一件事情是不持肯定态度的,顶多算是不会极力反对。作为首相,李彦要考虑的事情很多。所谓职业经理人,就是老板想到的,你要想,老板想不到的,你也要想。
李彦忧心忡忡,问颜肃之:“如此,齐国要如何收场?做下去?陛下要置她于何地呢?”
这个事儿,颜肃之也没完全想好,他先前是想,让闺女安安稳稳过一辈子,咱们把该办的事儿办好了,你不是喜欢捣鼓娘子军么,那你就去玩耍吧。只跟一群女人玩儿,谁会有事没事儿去招惹你呢?对吧?你玩得开心了,别人也不用老拿你位高权重来说事儿,这事儿就齐活了。颜神佑之前做得也挺不错的,也在慢慢的放权。知情识趣,颜肃之对这个闺女是相当满意的。
想到这里,颜肃之不免又将章垣祖宗十八代都给咒了一回:“都是竖儒误事!否则哪里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李彦没好气地道:“陛下,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臣反对,并不是觉得齐国能力不够,而是怕日后不好收场。”
颜肃之道:“我说的是同一件事儿啊,老李,你想想,在此之前,二娘哪做得不够了?她是擅权了,还是欺负太子了?我如今还活着呢,他们就这样欺负我的女儿,等我死了,万一有人再这么闹,怎么办?得趁我活着,将这股势力给它压下去!”
李彦道:“千秋万代之后,一个亲王之位就能保得住她了?就没有人再跳出来了?”
颜肃之道:“那你要这样说,她现在就该请辞了。可退让会有什么结果呢?不要说你想不到——等着被弹章给淹了吧。她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身上得受多少人的怨恨?她是退不得的!即便要退,也得退得从容,不能露出败相,以免被小人所趁。我得保着她!六郎那里,我死后自有遗诏。怎么样,老李?你给我个实话吧。”
李彦丧气道:“她要封王,其势已成。威望颇重,无处可退。臣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呢?不止是臣,便是霍亥等人,与公主相处日久,也知道她没有什么私心,就有那么点子喜欢捧女人的嗜好。臣等没有附议,并非全因此事不合礼法,实是……担心呐!”
颜肃之道:“那个,咱们慢慢儿地想,好不好?且把眼下这一关给过了。要扛不下去这一关,后面追着打的人有得是。”
李彦道:“也罢。只盼公主能够理智清醒,释权而与东宫和解。”
“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误会,”颜肃之果断地说,也是在说服自己,“正好,你来拟诏吧,对了,让太府去铸印,造办一切仪仗。册封的使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