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你一定要对姐姐好,姐姐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的!”
安阳握紧霍北莛的手,一本正经的望着他。
霍北莛对上安阳如此诚挚的目光,一时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良久以后,他才抱着安阳,轻声说:“不管到什么时候,姐夫都一样爱姐姐,永远不会离开她——”
安阳似乎很满意姐夫的回答,幸福的笑了。
他死得早死得晚都没有关系,只要姐姐能够幸福,他就死得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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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
肖南音从安彦希那儿得知了有人可以救安阳,于是立刻赶回了云家。
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霍北莛——
回到云家,知道霍北莛已经出门了,她的兴奋劲儿慢慢平息下去以后,新一波的烦恼又纠缠上她。
她坐在院子里,看着云蔷静心培育的花朵儿,一颗心越沉越低。
前两天云蔷还说,肖南音肚子里这个孩子,差不多是明年的七八月生。
云蔷说,她在院子里栽了一颗桂花树,还从来没有开花的。也许孩子出生的时候,这棵桂花树就会开花了……
云蔷的话还在耳边,肖南音抬头望着左手边那桂花树,眸子里浮上了一层水雾。
手指不知不觉的抚着自己的小|腹,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
真的能够生下来吗?
她跟霍立行分手的时候,每天都要吃三次药,一次是十多片,那一个礼拜左右,每天都是如此大剂量的吃药,她真担心这个孩子没办法健康的生下来……
低头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肖南音眉头皱得深深地。
宝宝,妈妈吃的药,会不会害了你的性命……
如果妈妈现在又要吃药才能稳定病情,那你可怎么办……
如果两三个月以后,去医院做彩超检查,医生说你不健康,妈妈必须拿掉你的话,你会不会怨妈妈?
……
“如果失去了这个孩子,如果因为我身体的缘故,从今以后我都无法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每一次怀孕医生就告诉我孩子不健康……那我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低低的喃喃自语,肖南音眼神迷茫。
一想到极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肖南音的就痛得难以呼吸——
失去一个孩子已经让她十分痛心,倘若她身体里毒素太多,这辈子都不能生下健康的孩子,她岂不是要断送了云家的血脉么!
云家的香火,怎么能断在霍北莛这儿……
即便霍北莛不在乎什么香火,不在乎什么传宗接代,外公和妈总会在乎的……
谁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孙儿没有后人?
眉心又开始隐隐作痛。
肖南音抬手按着眉心,闭上眼睛压制着那种越来越强烈的痛楚——
每一次痛的时候,她都想吃药缓解,可是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又不能吃药,只能忍受着这种折磨,直到疼痛感自己慢慢消失……
如果不是这样,她也不会有轻生、自杀的念头了。
头痛欲裂的当口,她听到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
压制着头痛的感觉,她眯着眼睛望着门口——
不到半分钟,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惊讶的睁大眼睛!
“安安……”
“姐姐!”
安阳没想到一进院子就看见了肖南音,他高兴的朝肖南音奔过来,一头扎进肖南音的怀里。
肖南音呐呐的低头看着紧紧抱着的安阳,恍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已经几天没有看见安阳了……
怀里熟悉的感觉,很快就将她那种头痛的感觉抚平了。
她缓缓伸手抚着安阳的头发,嘴角噙着一抹醉人的笑。
门口,霍北莛静静站在那儿,温柔看着院子里温馨的一幕。
肖南音笑了,是那种没有任何压力,没有任何愁绪的舒心笑容,两人天天在一起,他却觉得他已经几天没有看见她这种舒心的微笑了。
肖南音和安阳为短暂分别后的重逢而高兴,她不经意的一瞥,望见了门口的霍北莛。
暖融融的阳光下,玉树临风的他微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潇洒中带着一丝小调皮的笑容,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阴霾情绪——
方才心里的烦恼,在他那样的微笑中,烟消云散。
他又一次用无声的行动,温暖了她的心。
她看着他的容颜,思绪渐渐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似乎想起了多年前那温暖了她的心的某个下午……
那一天,安阳也跟此刻的霍北莛一样,用无声的行动,温暖了她……
……
那是一个布满荆棘的树林里。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瞪着一双惊怕的眼睛,无助的打量着四周,很快,茫然的眼睛里布满了泪水——
她疯了,可她却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群坏小孩儿将疯了的她带到这儿来,然后把她推进了这个捕野兽的陷阱里。
那些小孩儿拿着泥巴往蹲在陷阱里的她脸上扔,隐约听见有人说,你这个疯子,昨天半夜发疯抓伤了我的脸,我受够你了!
又有一个声音嘲笑着
说,你这个疯子就是浪费粮食,死在这儿算了!
似乎,又有一个声音猖狂的说,你一个人在这儿呆着吧,这个树林里面有狼,等到晚上就会有狼来陪你了,你不是疯子吗,你不是杀过人吗,看是你杀了那些狼,还是那些狼吃了你!
孩子们的笑声渐渐远去了,留下她一个人无助的蹲在距离地面有三米高的陷阱里。
低下头,脚上的痛楚传来,她伸手一摸,才发现手上是一片血迹。
疯了的她试着动了动脚,脚动不了,原来陷阱里还有一个捕兽夹,她的脚刚好夹在了捕兽夹里……
她是疯了,她疯的时候的确会伤人,可是她也一样感觉得到痛……
她哭着,用力的去掰脚上的捕兽夹,好不容易掰开了,脚取出来了,却没有东西可以止血。
脚上的血不知道让她想到了什么,她一个人望着满手的血液,呆呆的,愣愣的,忽然间嚎啕大哭,哭声里那种无助和惶恐,恐怕听到的人都想落泪……
她被人扔了,扔在这个陷阱里,等着野狼来饱餐一顿。
疯了,却不是傻子,知道什么是等死,知道什么是狼,所以,才更加绝望的等待着死亡。
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一个人出现在陷阱上面。
有沙哑的嗓音哭着叫她,姐姐,姐姐……
她循声望去,一个五岁左右的孩子脏兮兮的趴在陷阱上面,抹一把眼泪,叫一声姐姐,再抹一把眼泪,然后哭得更大声……
有些精神失常的她,似乎认得那个孩子,却又似乎不认得。
她呆愣的望着上面的他,半晌,脖子酸了,才默默低下头看着不停流血的脚,就跟哑巴一样,至始至终都不开口说话。
她不理上面的孩子,孩子似乎也已经习惯了她的呆傻。
他绕着陷阱来来回回走了三遍,着急得不停搔头,想把她救上来,但他也只是个几岁的孩子,空有那种想法,却没有力气救人。
他又绕着陷阱走了一圈,然后坐下来,试探着将自己的小脚往陷阱下面伸。
他咬着下唇,说,姐姐不怕,安安陪你……
可试了两下,终究是有些害怕,想跳下去陪她,又不敢跳。
把脚放下去,又拿上来,再放下去……
这样重复了好多次,他急得额头上都是汗水,却还是不敢跳下去,又趴在陷阱旁边大哭了一场。
哭完以后,他似乎看见了一卷绳子。
那应该是猎人放在这儿,等着取野兽上来的绳子。
一向呆呆笨笨的小孩儿不知道那天是怎么了,忽然灵机一动,他立刻冲过去抓起那长绳子,找了一棵大树,然后将绳子的一端绑在了树上。
他抓着绳子的另一头,走到陷阱旁边,扔进了陷阱里。
他摇晃着绳子,对下面的她说,姐姐,上来,姐姐,快,天要黑了,有狼,野狼会吃人!
她听到声音,呆愣的望着他。
他知道如今的姐姐已经不太正常了,所以他耐心的一遍又一遍的叫姐姐抓着绳子上来。
她还是不理解。
于是他咬|咬牙,扑通一声跳进陷阱里!
她吃惊的望着他,然后他抓着她的手,说,姐姐,你跟我学,你一定要学哦!
然后,他抓着绳子的一头,用尽了吃奶的力气,拼命借着绳子的力往上爬——
终于,他爬上去了。
他高兴的冲她挥手,让她快上来。
她也算是开窍了,点点头,抓着绳子的一头,慢慢往上爬。
毕竟脚被捕兽夹伤了,她爬了四次,摔下去三次,最后一次才总算是爬上来了。
小孩儿高兴的看着她,可看到她脚上的血迹时,他又哭了。
看着他哭得跟个大花猫似的,她愣愣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仰起头望着她,甜甜的笑了——
姐姐,你终于认识我了,我是安安,你终于摸我脑袋了!
他甜甜的笑,她看得愣了,然后也咧开嘴傻傻的笑。
天快要黑了,他紧紧抓着她的手,往森林外面走。
一个是疯了的人,一个是五岁大的小孩子,两个人在森林里迷路了。
不多时,天黑了,两人都被黑暗吓住了,待在草丛里一动不动,只有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对方,一刻也不敢松开。
幸亏那个晚上没有狼,两个人在露水丛里瑟瑟发抖的待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天亮时,悉悉索索的声响传入两人耳中。
小孩子毕竟眼尖,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条大狼狗从前面飞快的窜过来。
身在森林里,她直觉性的以为那是狼,吓得蒙住了眼睛!
他看到她那么害怕,自然也以为,这就是狼,是野狼,会吃人的那种动物!
他吓得脸色苍白,往她身后躲的时候,望见她无助的模样,他忽然挺起小胸|脯,一下子跳过去,张开双臂挡在她面前!
他吓得闭上眼睛,明明已经吓得快死了,却还是冲她喊,姐姐,快跑,快跑!
她听到他的声音,精神失常的她忘记了保护弱小的责任,只顾着自己的安危,立刻站起来就跑!
然后,大狼狗扑上了他孱弱的身子,将他一下子扑倒在地!
身后大狼狗的呜咽声传来,她愣住了。
停下脚步,转过身呆呆的望过去,那个可怜的小孩儿被大狼狗扑倒,一双单纯的大眼睛却依然望着她,似乎,他眼睛里有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惶然……
大狼狗狠狠一口咬伤了他的胳膊,他痛得尖叫一声,然后又喊道,姐姐,一定要跑得比它快……
她望着那个似乎认识,又似乎不认识的小孩,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他明明以为那是一头狼啊,明明以为自己会被狼吃掉的,却还是毅然挡了这危险,将求生的机会让给了她……他明知道,她的脚受了伤,如果他要先跑,她一定跑不掉,一定是他活下来……
可是,仅仅五岁的他傻得想牺牲自己去喂“狼”,只为了给姐姐活下来的机会——
幸好,后来那个来林子里打猎的猎人牵走了狼狗,不过那时候,他的胳膊已经被大狼狗咬得血肉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