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不了了。”甘从汝咬牙切齿道,“累得太过,腿抽筋了。”说着,人向身后翻去,半天将正抽搐的腿脚递到夏芳菲面前。
“你就不能做点让人赏心悦目的好事?”夏芳菲一巴掌将凑到自己面前的臭脚拍开,随后看甘从汝痛得呲牙咧嘴,只得帮他用力地板着脚。
闹腾了大半夜,夏芳菲四处寻水洗手,那点子跟甘从汝将洞房花烛补足的心思早没了,为免得明儿个在学生们跟前丢丑,便不搭理甘从汝,又回了自己床上睡。
翌日一早,夏芳菲起来时,看见甘从汝还在蒙头大睡,自己穿衣、洗漱后,吃了早饭,就叫柔敷捧着她手抄的三字经向学堂,一路走着,忽地又想自己虽说要教导她们做针线,可那做针线所用的布料、丝线又从哪里来?
斟酌再三,又叫柔敷将三字经先送回院子里,再拿了早先霁王送的绸缎、丝线来。
才进了学堂,就见学堂外站着八个年轻女子、两个小童,这十人扭手扭脚,不敢看夏芳菲,好似唯恐她再叫人去抓他们一般。
“今日先不读书了,先做针线,一人做一双好鞋子穿。”夏芳菲领着这十人进了学堂里,又叫夏芳菲将绸缎、丝线拿进来。
“……这么好的料理,做鞋子?娘子若有旧衣裳,拿来给我们就是。”终于一个女子眼看着柔敷要裁剪布料,不肯暴殄天物地说了一句。
柔敷拿着剪刀的手顿住,听她一句,当真不舍得剪了。
夏芳菲心道自己这是又犯了不知民间疾苦的毛病,赶紧道:“雀舌,去寻几件旧衣裳来。”
“哎。”雀舌答应了一声就去了,回头抱了一包袱衣裳丢在夏芳菲面前。
夏芳菲解开包袱,见里头都是些甘从汝的衣裳,有的才只穿过两次,讶异道:“怎都拿了县丞的衣裳来?”
雀舌道:“县丞说不能叫七娘的衣裳被人踩在脚底。”
夏芳菲面上微微泛出红晕,骂道:“就他计较得多。”将衣裳分给下头的女人们,又叫那过来的两个小童先跟着雀舌玩去,待将衣服分下去,又见那八个女子还是不舍得剪。
“咳,若是你们针线好,以后卖针线也能养家糊口。”夏芳菲开口敦促众女。
方才说话的女子胆子略大一些,此时听夏芳菲说,就苦笑道:“往哪里卖去?方圆十里,只有霁王府要那些精巧的花样子,我们得绣上好几年,才能叫霁王府看上我们的针线。这几年里的针线,只能白费了。”
夏芳菲又觉自己是一厢情愿了,思量着就道:“你们说的有道理,那眼下咱们却不着急先做那些精巧的玩意,该先做一些实用的。”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一时半会,除了刺绣等锦上添花的行当,竟想不出旁的。
那八个女子昨日被甘从汝的兵马吓住,只当夏芳菲是一时心血来潮,才拿着她们当玩意一样要教导她们做针线,此时看夏芳菲十分好说话,又仿佛是当真想替她们着想,便你推我搡,最后推举出年纪最大的春桃出来说:“我们倒是想正正经经地种桑养蚕,可是养出来的蚕丝又没地卖。既然东边是海,你家县丞又有兵又据说跟京城有关系,为什么不在海边造码头,叫长安那边来船?这么着,不比修路快?”
一语惊醒梦中人,夏芳菲恍然大悟,又问:“那海在哪边?”
几个女子也没离开过家门,七嘴八舌,都说亲戚们曾送了他们家蛏干、螃蟹等海产,如此,可推定向海边修路比向北边修路要省功夫。
夏芳菲思量着,又催促女子们先将鞋子做了——毕竟瞧见几个女子没穿鞋子,她心里总有些不好受。
待到了晌午,瞧见众女子纷纷羞涩地向窗外看去,夏芳菲便也看去,一抬头见甘从汝一身霜色衫子卓尔不群地背着手站在窗外,又听女子们窃窃私语地说些真好看等话,心下得意,咳嗽一声道:“歇一歇,去吃午饭吧。”
“竟然还有午饭?若早那么说,我们早来了。”女子们笑道。
夏芳菲脚步一顿,暗道也是,她叫人请人来上课时,怎忘了告诉他们霁王府包饭?出了门,待甘从汝过来,就道:“有件事要说给你听。”
“什么事?”甘从汝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