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和阴褫的大战她看在眼,墨巨灵坐享渔人之利她也看在眼,暂时没理会,自顾自走遍化境各个角落去寻找陆角的下落。
足足找了几年浅寻才渐渐死心,确定陆角已经离开。
这里没有陆角她也不会再逗留,本来打算着去拿下墨巨灵让他带自己离开此间再一剑诛杀此獠——不理正邪恩怨,不过自家孩儿一定要照顾的,她晓得苏景与墨色一脉势不两立,阴褫和判官谁生谁死她懒得理,但这头藏身褫衍海的墨巨灵她会除掉。
“没想到,不等我去找上墨巨灵,你来了褫衍海。”
说到这里苏景若有所思:“司昭说他被一头凶猛尸煞逼住了大半年......”
那时苏景因洗炼七十三链与入体墨力苦战,是破天擎、开羽花的关键时候,墨巨灵司昭从翻覆眼起身、想出手毁了苏景这一行。而浅寻改了主意,她想看看自己这个得意弟子苏景再突破后有怎样战力,所以没直接斩杀司昭,而是绽放凌厉气意逼住对方。等苏景完成修行后她才‘放人’,自己再隐遁一旁看打架。
浅寻声音平平:“我是透过你的尸煞催动的杀势,是以墨巨灵始终不知道我在。”
“十三鬼身煞将?”苏景问。
“其最弱的一个。”浅寻回答。
浅寻是丧家大修,苏景炼尸的本事就是跟她学的,她把自己的气意借弟子的尸煞递送出去,简直易如反掌。最后那具尸煞被司昭击杀,墨巨灵还道是阴褫养下的怪尸了......
其实这一仗有小师娘坐镇旁观,苏景哪怕一上来就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不起来,司昭也照样得死。胜负早定,不过浅寻想看看苏景的本领。
得知真相苏景当然不会生气,笑着对浅寻道:“弟子这点本领落在您老眼又算得什么,让小师娘见笑了。”
浅寻摇了摇头,少见再少见的。她赞了苏景一句:“你很好。”说完又望向三个矮子,三尸不知为何正一个劲地唉声叹气,故意做作,那声声叹气又长又重,听上去好像打哈欠似的,浅寻才不管他们是脚上踩了钉子还是屁股上生了痔疮,径自问道:“拈花。你通晓音律,可知晓何为音之骨?”
这等小事难不倒赤目,立刻应道:“拍子!”答完,眼巴巴地看着小师娘。使劲、继续叹:“唉!”
浅寻理都不理,又望回苏景:“便是拍子了,修行、音律、斗战...都一样,有了自己的拍子。才会有自己的领悟,才能真正有所成就。你才第七境不到便已‘节拍’有成,很好了。”
师娘教诲,苏景肃容领受,但点头过后免不了还有些迷惘:“您老觉得,弟子的拍子是什么?”
“贱。”小师娘应了一个字。
苏景挺开心的:“是,全赖师娘教诲、为弟子开了一重剑上心窍,对剑术法门,弟子平时从不敢怠慢的,多多用心仔细思量......”
“小贱人少要自卖自夸的‘贱’。”浅寻的声音还是清淡得几近飘渺,可她面上分明是笑了。
又一次、刹那芳华,明艳到落入眼睛便再不会散去。
“咳!”苏景明白了自己的拍子是哪个‘贱’,一时之间有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挺想笑的,可被小师娘说‘贱’自己还笑,那岂不是更贱了,苏景表情古怪,僵僵的。
“唉!我记得司昭说,那具和他对峙的尸煞被他打碎了!”三尸叹息好一阵子,见小师娘连丁点余光都未曾瞟过来,终于忍不住了,开始彼此大声聊天,声音响亮得连沉舟军布防最远的小兵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雷动先开口,拈花立刻搭腔:“唉!尸煞碎了就不能用了吧?还能再缝起来不?”
赤目沉沉摇头:“唉!小师娘早有教诲,好尸要靠皮囊蓄煞养凶,皮囊碎了就算能再缝起来,也是个架子活,空有其表没得用处了。”
“唉!想那十三煞将,喜袍女鬼塑形、源自地阴煞脉,何等神奇、何等造化,如今被毁去了一座,一念及此,我这腹...心、心就空落落的难受。”雷动面色哀愁,五官快要拥挤得打起来了:“死者已矣,尸煞死而不能复生,叹只叹,苏锵锵终归是福薄缘浅之人!初得鬼身时欢喜无边又怎样?学得小师娘的炼尸奇术、无日无夜辛苦祭炼又怎样?到头来尸煞碎了!还不是白忙一场...可悲可笑,可笑可悲,唉!”
顾小君一脱桎梏就返回大判身旁侍命,此刻听着三尸言语,俏面又现迷惑:“不是十三鬼身只毁了一个么...还是全都毁了?”
戚东来站在她不远处,抱着膀子,应道:“他们仨打拍子呢,甭当真。”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