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院子外头,是个小箱子,挺沉的!”钱三儿忙道。
“去抬进来。”唐泛道。
钱三儿:“啊?”
唐泛不悦:“愣着作甚?还不去!”
钱三儿急了,生怕他一时脑筋不清楚被算计了:“可他们这是要造成您受贿的既定事实啊!要是抬进来,不就,不就……”
唐泛笑了:“难道你现在放在院子里,我就没受贿了?去将箱子拿进来,你一个人拿得动罢?”
钱三儿:“拿是拿得动……”
唐泛:“那就去啊!”
钱三儿没有法子,只得小跑出去,将箱子搬了进来。
“上面有钥匙,不过钥匙就压在箱子底下,我一并拿进来了,您看……?”
“打开。”唐泛道。
箱子打开的那一瞬间,差点没闪瞎钱三儿的狗眼。
他倒抽了口气:“这,这……?!”
里头满满地是一小箱的金元宝,空隙处还都被指头大小的珍珠填满了。
金元宝就不说了,连珍珠亦是个个大小等同,圆润剔透,玲珑可爱,钱三儿从前也曾走南闯北,还下过宋帝陵,如何看不出这些东西的价值。
但他却并没有丝毫的高兴,因为对方送的礼越重,就意味着唐泛的麻烦越大。
“大人!”钱三儿很着急,“我们现在怎么办!难道您真要收……”
“收,怎么不收!”唐泛笑道:“真是想睡觉就有枕头递过来,这么大一笔钱财,要是收下了,后半辈子可就不用发愁了!”
钱三儿张大嘴巴,看着唐泛的眼神就像是他得了失心疯一般。
唐泛却没有搭理他,只是伸出手去抚摸那些金元宝,还拿起来仔细端详,仿佛已经沉醉在那满眼的金黄色里。
钱三儿急得在旁边抓耳挠腮。
大明官员收受商人孝敬不是不正常,恰恰相反,这实在是太正常了。
甚至许多大商号背后,都会有朝廷官员在为他们撑腰发声,这甚至已经成为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
但这件事发生在唐泛身上,就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古怪了。
在唐泛看着那些金元宝,慢慢露出笑容的时候,钱三儿终于忍不住了:“大人……”
唐泛打断他:“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着。”
钱三儿神情一凛,顾不得方才的事,下意识挺直腰板:“大人请吩咐!”
唐泛从怀中摸出一块腰牌和一沓银票放在桌子上:“这箱子东西,还有这些银票,你都带走“钱三儿惊异道:“带去哪里?”
唐泛道:“拿着腰牌去找苏州卫所的蒋千户,让他不要耽搁,立马将这些东西全部送上京城,交给汪直。”
钱三儿:“大人,那个蒋千户可以相信么?”
唐泛颔首:“可以,他是广川的人,我会让益青与他一道上京,凭他跟怀恩的关系,也可以多一条门路。”
钱三儿又问:“我这就马上出发,大人还有什么话需要交代么?”
唐泛想了想:“你稍等。”
房间里有现成的笔墨纸砚,连墨都不需要磨,他坐了下来,摊开专门用于写奏疏的纸张,思索片刻,当即提笔写下一封奏疏。
钱三儿在旁边看得张大嘴巴,他原本认的字不多,但自帮唐瑜打理铺子之后,也渐渐学了许多,但要像唐泛这样动辄就能下笔写出文采斐然的奏章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使得他对唐泛的崇拜又更上一层,不过钱三儿并不知道,这些都是大明官员的基本生存技能,虽然许多人平时都有师爷幕僚代笔,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们自己就写不了了。
不多时,奏章写就,唐泛等上面的墨迹干掉,就将其合上,交给钱三儿。
“奏章和银票都放进箱子里,将这些东西带上京交给汪直,汪直自然会知道要怎么做。”
钱三儿迟疑道:“大人,陆灵溪的身手比我强多了,他若不在,谁来保护大人?曾培和吴宗那两个龟孙子欺上门来的话,我怕我压不住……”
唐泛伸了个懒腰,不在意地笑道:“不在才好,你们要是在,我还怎么跟美人亲近?”
钱三儿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忽然口不择言道:“那,那隋镇抚使怎么办?”
唐泛:“……”
钱三儿:“……”
唐泛:“……赶紧拿着东西给我滚。”
钱三儿:“……是是!”
陆灵溪很快就回来了,听钱三儿一说,他立马就反对道:“不行,唐大哥!你现在铁了心要跟陈銮对着干,万一他狗急跳墙,对你不利怎么办!”
唐泛道:“这就是我让你们去锦衣卫那里求助的缘故,你让他们那边派两个,不,四个人过来,两个留在我身边,还有两个去胡文藻身边保护,也免得他成日里担惊受怕。”
陆灵溪还想说什么,唐泛摆摆手阻止了他:“益青,这件事很重要,这些钱财虽然不是最重要的证据,但有了这些东西,陛下才会更加相信我的话。我要留在这里继续寻找陈銮的粮册,上京的事情就托付给你了,你和三儿务必将东西和奏疏都交到汪直或怀恩手里。”
他现在压根就不想离开唐泛身边,但大义的担子压下来,陆灵溪什么也说不了,只能沉默。
唐泛拍拍他的肩膀,温言道:“好啦,不要闹脾气了,你都是秀才相公了,怎么反倒和小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