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摸着下巴:“现在王越又去了云川卫巡视,鞑靼那边若是得知这个消息,肯定会欣喜若狂,过来攻打大同府的。这法子不错。”
唐泛呵呵一笑:“其实也不算好,只不过现在要想揪出内贼,只能引蛇出洞,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
汪直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唐泛莫名其妙:“作甚?”
汪直笑得和蔼可亲:“跟你说点体己话,过来。”
唐大人不由警惕:“这里又无旁人,你站在那里说就好了。”
汪直不耐烦:“你过不过来?”
唐泛:“……我告辞了。”
他转身便走,谁知道汪直比他更快,直接从后面抓住他的领子,然后将唐泛一掀,又扭住他的胳膊一扯,又朝他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好是清脆,守在长廊另外一边的下人都禁不住回头张望过来,结果就惊恐地瞧见原本好好说着话的两个人不知怎的闹翻了,而汪公公竟然还上手揍人。
唐泛被莫名其妙一个巴掌,连胳膊也拉脱臼了,当即又是茫然又是生气:“你作甚!”
汪直拍拍手:“这样就对了,你不是说要我大发雷霆赶你出府吗,光是吵架怎么足够,按照我的个性,肯定会动手,所以你就被我揍了一顿,看着严重,其实只是听着响,你回去找隋州接上就行了。”
唐泛怒道:“那你也别打我脸啊!”
汪直满意地看着他白皙脸颊上的巴掌印,无辜道:“是你说要作戏作全套的,不这样怎么取信于人,大不了等内贼抓出来之后,本公让你打回去?”
“……”唐大人憋了一肚子脏话骂不出来,只得扭曲着表情怒气冲冲地离开镇守太监府。
丁容诚惶诚恐地去送唐泛:“唐大人,汪公这两日火气大了些,您前往别与他计较!”
唐泛还捂着脸,火冒三丈:“我不和他计较,又跟谁计较!”
丁容赔笑:“您的伤得抹点三七粉,三七活血化瘀的,还有蒲黄粉也成,要不小的陪您到仲景堂去拿点药罢,就在前面往右拐不远,他们家的三七白玉膏是专门治外伤化瘀的,可好用了!”
“用个屁!”素来温文尔雅的唐大人难得骂了句脏话,直接拂袖便走。
丁容回过神,赶紧滚去找汪直:“哎哟,我的老祖宗,您怎么把唐大人也给打了,这,这……”
“这什么这,你跟我了这么久,遇到点事情还慌慌张张,以后怎么成大事!”汪直啧了一声。
“可唐大人不是跟您很要好吗?您这一打,可别把他给打向郭镗那边去了啊!”丁容苦着脸。
“打便打了,还要怎么的,他区区一个左佥都御史,还妄想劝我与王越讲和呢!以前我给他几分好脸色,他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想去投靠郭镗就让他去好了,我用不着谁来帮我!”汪直冷笑。
“可,可是他身后还有锦衣卫镇抚使啊!”丁容劝道,“要不小的这就替您去给唐大人赔礼道歉罢!”
“锦衣卫镇抚使算个屁!不准去,要去也不是现在去,我前头刚打了他,你后头就去道歉,我的脸往哪儿搁呢!”汪直横了他一眼。
丁容会意:“那小的等晚上再去,直接去官驿给唐大人赔不是!”
“随你!”汪直从鼻子里哼出气音,拂袖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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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隋州那边,杜姑娘将他们带回仲景堂,便找了药堂一位专精跌打的大夫过来给孟存看脚。
她又请隋州在旁边稍坐,亲自泡了茶过来给两人喝。
仲景堂的正堂很大,差不多相当于旁边两三个铺子了。
饶是如此,里头依旧排队候着不少病人,也有的站在柜子前边等着拿药的,熙熙攘攘,喧嚣热闹。
不过两人身份不同,兼之孟存的脚还被杜家姑娘砸伤,他们得以到后堂歇息,一进这里,顿时就感觉清静许多了。
大夫让孟存脱下鞋袜,又上手摸了摸道:“还好,骨头没断,但有些裂了,要上药,最近也不能使力,最好用上拐杖。”
听说没断,孟存总算吁了口气,忙问:“那要敷多久的药?”
大夫道:“伤筋动骨三个月,起码也得两三个月的工夫。”
孟存大惊失色:“那我还怎么打仗!”
大夫苦笑:“只能静养了。”
孟存的脸色难看起来。
杜老大夫听说女儿砸伤了一位把总,也连忙亲自过来,又听大夫一说,脸上的愧疚之色越发浓郁。
“孟把总,今日的事真是对不住了,小女莽撞,老夫已经训过她了!往后您在这里看病抓药,只稍报上名字即可,一律免费,您大人有大量,还请千万不要见怪!”
孟存也挤不出笑容了,不阴不阳地呵呵两声:“那就多谢了。”
若不是仲景堂提供军中药材所需,杜老大夫在王越面前也有几分情面,他现在早就大发雷霆了。
杜老大夫明显也知道这一点,不止连连赔罪,还让女儿过来亲自奉茶道歉。
虽然如此,孟存的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最后还是隋州说了句:“我这边需要一个对大同城内熟悉的人,这段时间你就跟着我罢,回头我会去向王总兵说一声。”
孟存闻言,面色一动,总算带上几分喜色。
他早已从旁人口中打听到隋州的来历,知道自己眼前这位可是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的,能跟着隋州,总比哪里都去不了的好。
“若大人不嫌弃属下碍手碍脚,属下定会办好差事的!”
他前后反应对比太过强烈,以至于杜氏父女,连同那个帮孟存看脚的大夫,都忍不住多瞧了隋州几眼,心中不由猜度起对方的来历,可惜愣是没能从那张冷脸上瞧出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