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酉时了,该起身了。”
瑾洵睁开眼,入眼是沈薇堆笑的脸。白里透红的脸上,还堆着些疲倦神色。
“哦。酉时了?朕睡了这么久?”
“嗯,起来用膳吧。我想,宝蝶大概也去过太后那里了。”
沈薇压低声儿,尽量的凑在瑾洵耳边说起这事。
瑾洵缓缓坐起来,定定的看着殿中侍立着的宝蝶,慢悠悠开口。
“宝蝶。”
宝蝶忙跪下,“奴婢在。”
沈薇有些疑惑,依照宝蝶平日里的作风,甚少这般规矩过,今日这是怎么的,忽然换了魂子似的。
瑾洵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宝蝶,半晌,道:“你可想明白了?”
宝蝶跪在地上,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伏在地上的手指悄悄攥紧,牙一咬,似是下了极大地决心。
“奴婢想明白了。”
沈薇正想问问瑾洵是怎么回事,有些僵硬的腿突然开始酥麻起来,忍不住拿手去揉捏着。也就顾不得问了。
瑾洵点点头,“那从明日开始,就安心服侍皇后吧,太后那里,朕已经安排好了。”
“是。”
宝蝶回想起来沈薇走后不久,她便被侍茶引着到了秀娥宫外的池塘。
当时,瑾洵正悠然捧着本经书垂钓,旁边的地上,却是摆着三样东西。这三样东西,分别是:白绫,毒酒,匕首。
瑾洵知道宝蝶在正阳宫的所作所为,心中也有数,戚太后让宝蝶守在正阳宫是为了什么,他也不过就是想吓吓宝蝶。太后的人,凭他现在还动不了。万一真的赐死宝蝶,太后管他要人,他还得再寻思套合理的说法,他嫌费事的慌。本意上,不过是让宝蝶收敛点,末了说了些重话,让宝蝶在戚太后那里悠着点。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
宝蝶手抖了抖,她看到那三样东西,当时腿都软了。得罪戚太后是个死,得罪皇上和皇后,也是个死,戚太后年纪大了,就算皇上和皇后不反,耗命也能耗死戚太后。
俗话说得好,做奴婢要懂得时移世易,良禽择佳木而栖。
她踌躇着,壮着胆子要皇上给她些时间,待考虑考虑再给皇上答复。其实,她心里早就明白,这也不过是个拖延之际,皇上万一哪天没了性子,要赐死个奴婢,在偌大的皇宫,不过是随兴的事,就算自己是太后的人,太后也断不会为自己和亲儿子闹不愉快。
其实,当时,她就决定背弃戚太后了。
宝蝶暗搓搓的转转眼珠,重重的磕了个头,继续道:“奴婢去过福宜斋了。戚太后眼下谁也不见,但是,奴婢从福子口里得知,戚太后暗中已经出兵劫持使臣大人了。”
瑾洵颇是满意的扯扯唇角,淡淡道:“你下去吧,以后,戚太后那里再有任何动作,你都记得要给朕禀报。”
“诺。”宝蝶搓搓手心里的汗,恭敬地退出殿外。
沈薇一言不发的看着瑾洵,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瑾洵站起身,走到藤萝旁逗逗笼子里的画眉,笑道:“朕知道皇后有话要问,但是,朕现在不打算告诉皇后。时机未到,皇后也不要问朕。”
沈薇站起来捏捏还有些发麻的腿,有些惆怅,“夫君说的哪里话?不想说便不说,我何时,是那种拿刀架在人脖子上逼供的人了?”
瑾洵不以为意,轻挑的将手指上的鸟食喂了画眉,有些疑惑道:“朕的画眉鸟脖子怎么像是噎了什么东西?”话音才落,焦急道:“朕的画眉怎么看上去,想死的样子?”
沈薇揉着腿凑过来,“你的画眉鸟怎么就那么娇气的?我看……”沈薇第二个看字没说出口,看着画眉鸟喉间卡着个疙瘩,眼睛一睁一闭的样子,顿悟道:“糟了,早上我喂得花生卡那了……”
瑾洵扭过头来盯着沈薇,激动道:“朕的画眉要是死了,朕……”
沈薇怯怯的看着他,有些委屈,“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它脖子这么细,不过,噎了这么久,还没死,也算命大了。”
瑾洵恨恨的瞪着沈薇,从牙缝里蹦出八个字。
“治不好它,晚上侍寝!“
沈薇疑心自己听错了。
侍寝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没侍过,总么说,和瑾洵也有肌肤之亲了。可是,瑾洵却都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自己睡了。搞的她总以为嫁的男人人道缺陷。
遂,开口嘟囔道:“我倒是想侍寝,就是某人人道上缺陷啊。为了不强人所难,我还是给这鸟动动刀子吧。”
说罢,沈薇回身往内殿走去。
她的小药箱就搁在梳妆台的小匣子里,里面的家什一应俱全。
小心地取出来手术刀,耐心的擦上药酒消毒,又挑了细长的疚针,这才出来,对瑾洵道:“把你的画眉捉住了,拿过来。”
瑾洵取开笼门,小心地捉住画眉,走过来疑惑的看着榻上的白布和针线,问沈薇,“你这是做什么?”
沈薇轻巧笑笑,拿着疚针轻轻的捻进画眉的麻穴,道:“好了,把它放在白布上吧。”
瑾洵小心地把画眉放下,还想再问,就被沈薇挤到边上去了。
“喂……”
沈薇淡淡的瞥他一眼,“你就站这儿看着。”说罢,将画眉的食管处毛除干净,小心地用手术刀将食管破开,再用小镊子挑出卡在食管中的花生。花生取出后,再用纱布沾着药酒擦拭食管上的刀口,小心翼翼的用针线把画眉的食管缝好。
瑾洵在沈薇破开画眉食管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晕,跑到旁边不忍再看了。
要说杀人,从小到大,他遇到刺杀自己的刺客也有几个,挥刀断颈将其斩杀,他从来没有眨过眼,竟然会对只小小的画眉这么于心不忍,甚至觉得沈薇有些残忍。
沈薇将线打个结,拔掉麻穴上的疚针,回头道:“好了,这两天它可能会难以进食,不过,可以多喝些水,不会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