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嫂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上不去吐不出来,说不出的难受,看大家都围着喜妹和谢重阳说笑,根本没人理会她,顿时觉得更加没趣,气得一股子火就想摔盆子摔碗的发泄,大家都别安生。这时候大嫂扭头朝她看过来,笑道:“二嫂,你先去摆饭桌吧,别让娘去忙活了。”
谢二嫂想起自从喜妹开了染坊,家里有了钱发达起来,自己在家里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如今谢重阳病好了,考了秀才,喜妹又怀了孕。婆婆一双眼根本看不得别处。再说这个大嫂,往日看着好像对自己很忌惮,如今巴上了老三两口子,倒似要跟自己较劲一样,处处给冷眼。
她气哼哼地摔帘子出去。
恰好喜妹送孟婆子和谢婆子进来,夹板帘子带着厚厚的门帘,“砰”的一下子砸在她额头上,登时蹭破了一块油皮,渗出细细的血丝。
二嫂愣了一下。喜妹疼得脑子嗡一声。谢二嫂忙扶着她,“三嫂,我不是故意的,没看着你。”谢大嫂立刻出来,扶着喜妹朝谢二嫂冷笑道:“二嫂这火气冲谁发呢,你要是真生气,朝我出好了。三嫂如今正怀着身孕,受了惊吓若是动了胎气算谁的?”
谢二嫂何曾受过这份气,如今谢家也发达起来,一个个不再是围着锅台灰头土脸的庄户人儿,这个从前得靠巴结自己过日子的大嫂竟然朝自己指手画脚,真是气死人。
她那双三角眼一眯缝,薄唇哆嗦着,“这还没发达呢,就忘了自己是什么人儿了?还真当自己是高门大户的大少奶奶,磕不得碰不得?你也不要得意,指着舔腚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
“啪”的一声,惊住了在场的人。
谢重阳原本在屋里跟孟永良说话,两人听得声响忙出来看,恰好看到大嫂扬手给了二嫂一巴掌。谢重阳生怕女人吵架碰了喜妹,忙上前将她拉进屋里,看她额头高高的肿起一块乌青,既心疼又愤怒,忙去找了消肿散瘀的药膏来给她擦。
喜妹听外面二嫂嗷嗷叫,好像在跟人撕打,夹杂着孟永良劝架的声音。她忙道:“你快去找娘来吧,嫂子们吵架,我们真不好办。”
谢重阳却不动,仔细地给她擦了药膏,慢慢道:“如今我去劝,她们必定拉我做同盟,回头又要指责我帮着另一个。从前家里缺衣少食,二嫂虽然强梁,却也没见她二人动手打过,如今倒是富贵滋生脾气了。”
喜妹叹了口气,轻声道:“只愿我们一如既往就好。”
谢重阳笑了笑,对着她肿起的额头吹了吹气,“我已经很满意,再不会要求什么。”
没一会儿谢婆子回转,压着嗓子将二嫂和大嫂骂了两句,最后又忍不住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让人家笑话。不就是一碗粥,你要是想喝,回头自己去熬,家里米缸满满的,随便你熬什么红枣粥海参鲍鱼的,也管得你吃个够,这会儿在这里丢人现眼。”
谢二嫂哼道:“哪里是一碗粥的事儿?”
谢婆子见她顶嘴,气道:“那你说是什么,不是一碗粥,还是一碗毒药?”
谢二嫂大声道:“你们对我做了什么,各自心理清楚,无非是我没生孩子,如今家里有了钱,不靠着我什么了,我娘家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自然不入你们的眼。你们哪里还当我是正经人儿?”
谢婆子越发愤怒,“老二家的,你可把话说囫囵咯。我们以前穷的时候,就靠着你们郑家过一天日子了?老三两口子挣下了一份家业,让我们一家人跟着享福,你还待怎的?你没生孩子,我们也没怪你,你倒是三不着两地找事就闹,你说你是为的什么?”
谢二嫂气得说不出话,从前的那般气焰如今竟然发不出来,只觉得大家虎视眈眈的都等着看自己笑话儿,自己若是再像以前那样,说不得婆婆就要给自己几巴掌,还要将她休掉的架势。
她哇得放声大哭,捂着脸便跑了。
谢婆子又看了大嫂一眼,道:“大嫂,你也消停的,二嫂以前是有不对,可你们是妯娌,你们男人是亲兄弟,爹娘还在着,打断骨头也连着筋。”
谢大嫂忙认错,说去找二嫂和解。
谢婆子回头又看喜妹脑门鼓着,看起来也没法尔再去做客,便道:“三嫂就在家歇着吧,真是的,走路自己也不注意着点儿,这幸亏是打在脑门上,要是一下子戳着肚子,可是个好受的?”
喜妹见她火头上也不顶嘴,只顺着她说以后注意。
谢婆子叹道:“真是不省心。”原还想着如今自己家顺风顺水,看孟婆子的热闹,谁知道这才没两天,又反被孟婆子看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