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很好吗。”
“家兴大哥,这下你可真熬出头了。现在听说你要去当局长了,英雄又有用武之地了。再看你老大爱国多神气,点子又多,把我家女儿建芳骗得跟他到处乱转。”君兰笑着说道。
家兴站在浦江边上,澎湃的心潮就似这黄浦江中翻腾着的浪涛。继续思索着的他,眼前像过电影似的,一幕又一幕的往事不断地闪现在眼前-----
“你怎么已经知道了?”君兰有些奇怪地反问。
照相结束三个孩子又到公园里四处游玩去了。锦绣同家兴在石凳上又坐了下来,说:“家兴,我有事同你商量,是关于孩子的事,现在已经到了非好好讨论一下不可的辰光了。”
“君兰,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你家建芬缠住我家老大,左一个爱国、右一个哥哥的------”家兴似笑非笑地说着。
“好了,看你们两人都不要得了便宜又卖乖,尽说俏皮话。”孔文挺开心,打趣地说。
**等老一辈的无产阶级革命家,先后出来主持党和国家的领导工作。又开展了全国性的真理标准大讨论,人们的思想空前活跃,整个社会开始出现安定团结的政治局面,人民的生活等各个方面逐步走上了正常轨道。
1976年,国家又处在一个非常不平凡的一年。先是唐山大地震,随后,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敬爱的**主席、朱德委员长、周恩来总理,先后相继逝世,举国人民无比悲痛、深切哀悼!家兴一家人也不例外。
1975年开始,对军队复员干部落实政策,凡是复员的一律改为转业,恢复原来的级别、职务和工资待遇。家兴的职务又调正为公司经理,现在要当副局长了。
有一天,锦绣主动对家兴说:“家兴,我想来想去只有两头都不住,搬出去自己租房子住,或者到什么地方去买房子。好在我手里还有点积蓄,但是不多。你那笔复员费,原本是绝对不想动用的。这笔钱虽然有几千元,但这钱我已打算做三方面的用途:一是家庭有什么大事应应急;二是用作三个孩子读书教育的基金;三是外婆和你妈妈万一不行了,也要动用这笔钱。现在即使要用这钱买房也不够,也只能是到什么地方弄块地皮,造两间简单的平房、草房一类的房子,先住下来再说。”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他回想起八年前,那是1970年2月28日,也就是他在1950年2月28日参军,在解放军里度过了整整二十个年头,然后复员回到上海,去新的工作单位报到的那一天。
两天后,家兴到仓库正式报到,开始工作。但碰到的一些事情他真的一点儿思想准备也没有。首先,那位年轻的小组长上来就给了家兴一个下马威。他报到时,那位年轻的小组长就问家兴:“在部队当过保管员没有?”然后递过了一份有关钢材保管、收发的业务资料,一本正经地说:“老家伙,这资料好好学习学习,认认真真做好工作。还有三条工作纪律:一是不准迟到、早退;二是工作时间不准看书、看报;三是收、发钢铁材料不能出差错。这三条有问题都要扣工资、奖金!另外,这仓库里的卫生,是实行分区包干的,你这个工作区里的上上下下的卫生由你负责,每十天检查一次,不合要求同样要扣奖金!记住了?”
“到了工作岗位上,一边工作一边继续读书不是也很好吗!”
“这还要说。”
“同志,你怎么这样说话?”
三家人一起在黄浦公园人民英雄纪念碑前集中了。其实,三家人的孩子之间是经常在一起。爱国和建芳,海燕和思英都很要好,那立业、庆生是三天两头在一道玩个没够。今天只有孔文的儿子思南没有来,他已经当上了人民警察,到了节日更加忙,去加班维持秩序了。
“哪有的话,表扬你还来不及呢。小三,你最近的功课怎么样?”家兴问小儿子立业。
家兴一家人正说得起劲,君兰、爱芬也如约来到黄浦公园,还带了女儿建芳,儿子庆生。不一会,孔文和红梅也带着女儿思英,进了黄浦公园。
“家兴,你看我们的小儿子立业像谁,有什么特点?”
家兴认为,锦绣讲的句句都在理上,他又对妈妈讲了这个意思,老人家表示完全同意。家兴说,房子造好后要把妈妈带着,可姐姐说妈妈还是先留在她那里,等以后再说。
“我说什么了?”家兴本想同他吵一场,但他克制住了。还是一位自称是科长的,过来说了几句比较客气一点的话:“李同志,你的挡案我看了,在部队表现不错,还评过中校、正团级,十四级干部。要是十三级就好算高干了,但你现在的介绍信上写的是工人,我们只能给你安排个保管员。我看你材料上写的、做过的职务和对你工作能力的结论,来当我们公司的科长、经理,也绰绰有余,但那是以后的事了。这是同你说个玩笑话,你不要生气。”
话说李家兴从1970年复员回上海已有八年,这八年的变化还真不小。家兴从复员回来时当仓库保管员、小组长、后来当了仓库管理员、业务经理、公司科员。
“两位,不用多说了,我这个做大伯的,一定会按照国家规定、尽快把他俩送到法国去。”
“我现在是警察加侦探,什么事能瞒过我,否则怎么能当公安局长呢。”孔文一下变得非常严肃地说着。
“家兴,你看,我们的大儿子多神气,跟你年轻时是一模一样。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天天在身边时真的没有什么,可他去当兵离开了三年,我几乎是天天想他,大概做妈妈的都是这样的吧。”
第六十一回浦江波涛前心潮起伏儿女要成长悉心培育
家兴第三天早上上班,因为公共汽车没有及时挤上去,迟到了十来分钟。那位小组长就板着面孔说:“上了两天班,就吊而浪当不遵守纪律,迟到十多分钟扣工资,扣奖金!”
“君兰,这是三位夫人外交活动的结果。”家兴马上补充说。
“这下我们可以住好房子了,住像外婆家里那样的公寓了。我们学校里一些学生的爸爸,凡是当局长的,住的房子都很好。”海燕也高兴地cha进来说。
这个李海燕妙龄十八,实际比她母亲谷锦绣年轻时还要胜出三分。一头乌黑而柔软的披肩长发,也是一付水灵灵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两个深深的酒窝,红润润的脸堂,细长苗条的身段,那走路的姿势,真犹如在空中轻盈展翅、盘旋飞翔的小燕子;说话时,未曾开口已面lou喜色,那语音又是那么甜甜的,美美的,李家兴真是把她当作掌上明珠。他一向是很讲原则的人,但是想到女儿的前途,有可能下放去农村就舍不得了,因为他见过不少下放在农村姑娘的处境-----
家兴不回上海,锦绣娘儿四个还可以对付过去,最多是两头住住、挤挤。现在家兴回家后麻烦就来了,夫妻俩住在锦绣家里,三个孩子怎么办?要上学读书、接送,吃饭、穿衣,全部扔给锦绣父母,既不放心,也不现实。住到家兴家里更不可能,大小五口人,再说孩子一天天在大起来,挤在十来个平方米的房间里怎么行!向医院要房子理由不充足,张不开口。向物资公司提房子的事,那真是免开尊口,无论从那方面讲都不具备条件。锦绣也说过,家兴复员回来不给他出难题。所以房子的事,锦绣没有给家兴说过气话,而是好好商量。
“是的,三个孩子我都喜欢,人家常说:孩子是自己的好,老婆是人家的好。”
这住房的地点、房子的质量,虽然比锦绣原来住的家要差得多了,但总算是有了自己的家。一家人开始过起并不富裕,但却较为安定的日子。
家兴还买了一辆半新的自行车,每天从虹桥路踏到四川路桥的仓库,这样就保证了能按时上班,不会迟到。
“怎么,不够客气,部队来的人就是这样挑挑剔剔。”
“我知道,你是特别喜欢老大”。家兴说。
过了“五·一”劳动节,爱国、建芳出国的事基本拍定。家兴、君兰去找孔文,一见面君兰就说:“孔大哥,真的,有一件重要事情相托-----”君兰的话还未说完,孔文就把话接了过去:“是爱国和建芳到法国去留学的事?”
这还不说,这钢材仓库里有近二十个人,家兴刚上班的个把礼拜里几乎没有人搭理他,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寂寞、孤独。后来才知道,不少人认为李家兴这个人一定是犯了什么错误下来的,否则一个大军官会来做这么一个小工人?
“对,我们三个孩子真还没有同爸爸、妈妈一起拍过照哩,小燕、三毛,你们两人一道去找个石凳,我去找个会拍照的游客,帮我们按一下快门。”爱国一面说着,一面捧着方箱子“海鸥”牌照相机,去边上找来了一名青年男游客。海燕和立业找到了一条石凳,连忙让家兴和锦绣并肩在长条形的石凳上坐下,三个孩子站在父母身后,那个请来按快门的青年游客,非常认真地给连拍了两张照。爱国口头谢了那位帮忙的人,然后给爸爸、妈妈两人合照了一张。
“妈妈,爸爸在说我的坏话,我听得出来。”
夫妻俩正说着,三个孩子兜了一圈又回来了。走在前面的是爱国,一米八的大个,大眼睛,高鼻梁,四方脸,说话声音像打锣、非常洪亮,穿着一身军装,走路老是挺着胸膛,流星似的迈着大步。
那天他到物资公司人事科报到,开始是一位科员接待的,收了家兴的介绍信后就淡淡地说:“李同志,你的工作是分在钢材仓库当保管员,你后天来报到,具体工作找姓马的小组长,是个小青年二十来岁,完了。”
一艘挂着花花绿绿旗子的大轮船迎面驶过,船后的螺旋桨急速转动所翻起的阵阵浪涛滚滚而来,重重地拍打着岸边的堤坡,激起了高高的浪花,不少大小水珠溅到了家兴的脸上。
“好的,现在我宣布,大家分散活动,十二点正还在这里集中,不见不散。”爱国挥舞着手势说完就拉着建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