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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2 / 2)

古成嵩跟在赵翊歆的身后,和傅昵峥也相距一步,沿着红漆栏杆,参观司天台的观天仪器,那些浑象等仪器都在运转。

赵翊歆对这些生涩的东西兴趣不大,他只需要看结果,不需要理解过程,转而问古成嵩近几天的天气。

古成嵩站着的位置,都是看见赵翊歆和傅昵峥的侧脸。古成嵩除了专研天相学之外,还爱好面相学,古成嵩又不会掩饰他的爱好,直愣的看着二人,对赵翊歆的垂问没有反应。

“灵台郎?”傅昵峥提醒他。

古成嵩这会儿才意识到失礼,因而感到羞愧,羞愧得满脸红霞,但他没有回答赵翊歆的问题。因为他刚才就没有听见赵翊歆说了什么。

“灵台郎……”傅昵峥还想再提点他一下,被赵翊歆阻止,顺势接过了傅昵峥的话道:“……刚才在看什么?”

前半句话,后半句话衔接的毫无生硬,就像一个人在问,古成嵩从老家祁水到栾台山,长居山林,是很纯洁的人,为人处世的心智仿佛稚童,此时也就脱口而出了,道:“我刚才看二位面相有些相似,现在看二位情态,也有些神似。”

赵翊歆没有外露的情绪,仔细看着傅昵峥,一副探究的态度。傅昵峥特别惶恐,都结巴了道:“灵……台郎……”

古成嵩说完之后,才感到此言不妥,想把刚才的话圆回去,但他不是圆滑的人,也结结巴巴了道:“我不是……和殿下相似,也是傅公子的福气……殿下日角隆准,是……”

古成嵩及时闭成了河蚌嘴。后面收住的话是‘帝王相’。还不如不说呢,为人臣子和帝王长得相像,算什么福气!傅昵峥也算能说的人,这下都哑了口,有个二愣子站在这里,算不准他会蹦出什么,搞不好越描越黑了。

赵翊歆没有不悦,还舒然一笑,一掌拍在傅昵峥的肩上道:“我们长得相像吗?我看不见我,倒是不知和你像不像。”

当局者迷,赵翊歆还真是不知道,傅昵峥和自己长得像,哪里像了?

“臣……”傅昵峥想都不想就要推辞掉这份福气。赵翊歆压在傅昵峥肩上的手掌倏然加重,傅昵峥瞬间感到半个身子被赵翊歆的手压住了。

赵翊歆强硬的拦住了傅昵峥,面色却一如刚才,对古成嵩重复了刚才的问题,道:“若要看点苍锋的云雾,这几日天气合适?”

看云雾需要时机,最好是下雨前后,短时间内温度波动的比较大,云雾蒸腾起来,加上一点点风的搅动,期间有阳光撒播点缀,都可以称为奇景。

扫把星快来了,皇太孙还有心情看点苍锋的云雾?这对一般人而言需要大定力,古成嵩深深看着赵翊歆流露出钦佩,皇太孙果然不是一般人,所以古成嵩恭敬的回答道:“后天丑时有阵雨……”

古成嵩算不出慧星的出现时间,但近几日的天气变化还是能预报精准了,不然他天相学白学了,说到这里,古成嵩不得不郑重的提醒一下,道:“彗星极有可能在明日戌时至亥时现世。”

说完古成嵩露出纠结的表情,看彗星也需要时机,若是那时候漫天乌云遮蔽,彗星划过天空的景象极有可能被掩盖,那多好。但又想,乌云遮蔽不可能遮蔽掉整个大梁上空,那得多大的乌云。

赵翊歆拍拍傅昵峥的肩膀,收回了手决定道:“那好,明日白天睡足了精神,要熬个通宵了。”

所有人应诺,准备调整作息时间。

这一天是正月初十,第二天就是正月十一,赵翊歆果然睡到下午申时才醒,在栾台山一块无树木遮挡一望无际的空地上,随行来的侍卫铺好了地毡,放好了榻几,堆好了篝火。

傅昵峥早醒了半个时辰,正在烤制一头羊,他用尖刀刮去羊肉表层的油水,切开各关节及皮肉肥厚之处,这样容易熟透入味,在放下尖刀随手取旁边油碗的时候拿了一个空儿,油碗在赵翊歆手里。

傅昵峥这才知道赵翊歆站在自己身边,回想起昨天压在肩上的那一掌,虽然粗鲁,但傅昵峥想了一夜,想到最后的是亲密。虽然不知道皇太孙为何一直对自己亲密,但这个感觉很甜蜜。所以傅昵峥在犹豫了是亲切的称呼殿下,还是僵硬的称呼哥哥之后,折中的腼腆笑了笑,算是打了招呼,退后一步道:“过最后一道油,撒上调料就可以吃了。”

赵翊歆点头,毛刷沾上油,均匀的涂在羊身上,傅昵峥就做起了撒调料的步骤。

“傅侯和夫人这几年好吗?”赵翊歆手上做着事,态度是认真的。

好吗?问哪一方面?公务还是私事?很笼统的问法,可是傅昵峥明白该怎么说,道:“身体都挺好的,生活一如多年一样,边关无事,父亲大半时间住军营,小半时间住府里,父亲不在的时候,母亲的时间都是自己的,父亲在府的时候,母亲的时间都是父亲的。”

“你呢?”

又是一个笼统的问法,傅昵峥知道赵翊歆想听什么,但是傅昵峥不想说,冥冥之中,傅昵峥感觉到那是对赵翊歆的不公平,可是又为什么不公平?傅昵峥定了一会儿,目光移动,对上赵翊歆的眼睛问:“殿下为何在臣还是小儿时,直至今日,恩宠如斯呢?”

“古成嵩说你长得像我。是你像我,而我像谁!”

赵翊歆的话像把尖刀一样,□□傅昵峥的心口:你像我,我像谁?傅昵峥从何处来,那么赵翊歆从何处来?皇太孙从何处来?傅昵峥不敢往那一处联想。长辈们夸起自己来,常用一句话:嵘嵘和侯爷长得真像,不管是不是真像,子肖父,是一种赞美。

那么在礼法上皇太孙像一个臣子,算什么?

这么想着,傅昵峥的眼瞳都不自觉的睁大了,是惊恐的表现。

“大可不必如此。”赵翊歆算是安抚了傅昵峥一句,眼眸安详静谧,道:“不管他们是谁,我还是我,我是皇太孙!”

傅昵峥强迫自己低头,以此压抑住惊涛拍岸似的疑惑。

赵翊歆再不想谈及这些,两人合作烤好了羊肉,侍卫长董桦煮了一大锅茶来,围绕在赵翊歆身边执行护卫任务的时候,侍卫们是不许喝酒的,所以赵翊歆和他信任十几年的十二个侍卫围成一个圈,幕天席地而坐,大口吃肉,大碗喝茶,然后直直的躺在地毡上,看着璀璨的星空。

元兴三十六年正月十一戌时三刻,彗星显世。

如果夏语澹身体方便,她会兴致勃勃的观看这个天文奇观。但是此时的人们,没人兴致勃勃,栾台山之下的人们,看见那颗拖着长长尾巴的扫把星静静的划过夜空,它安然自若,行动如电,来去无声,可是看见它的人都抱头鼠窜,家家户户关门闭窗,连个声音都不敢出,就怕那扫把星扫到了自己家门口,晦气一辈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冷箭

赵翊歆不至于那么无知,他很镇定的观看了过程,然后嘉奖了预言这件事情的古成奇。

嘉奖了金帛之物,古成奇欣喜受之。古家的人说得难听一点,书呆子很多,人一呆了,财富并不能随着学识的增加而增加,所以古家需要赚钱,所以古成奇做了二十年的钦天监。

二十年赚得够花一阵了,古成奇托起已经花白的胡须,向赵翊歆请求致仕。

赵翊歆看了一眼古成奇旁边的古成嵩,挽留古成奇道:“南轩先生不必如此。”

古成奇都不知道古成嵩昨天说了那番大逆不道的话。长得相像怎么了,有血缘关系的长得相像,没血缘关系也会因为巧合长得相像,那也常见的嘛。古成嵩到现在还没有意识到他的话是大逆不道,也就没有和族兄说这个事情。古成奇虽然听不明白赵翊歆说的‘不必如此’,然致仕的态度是坚定的,道:“殿下,老臣不喜欢京中交际,京中观星也不便,一直滞留于此,老臣的学识再无寸进,而且……”

古成奇微侧了身,看向他的族弟,也是他的弟子欣慰的含笑:“我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天赋,幸好找着一个。读书破万卷不如脚底板磨烂,老臣的学识要教,在纸上是教不清楚的,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走,边走边教,也算不辜负了我大半生的心血。”

古成嵩恭敬的听着师傅对自己的期望,一副谦逊乖顺的模样。古成奇不当钦天监正,他也不当五官灵台郎了,不当也没什么。

复杂的人看得太多,见了个单纯的习惯想复杂了。赵翊歆讪然一笑,问道:“南轩先生去后,谁可掌钦天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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