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漪叹了口气道:“才华横溢,自己也肯上进,虽然小有瑕疵到底是瑕不掩瑜。”说到此处,沐清漪便抛开了这个话题,道:“这些日子,慕容恪和北汉恒王以及沐云容有什么动静?”沐清漪亲自前来奉天府自然不可能专程只是为了一个云月封。
步玉堂恭敬的禀告道:“恒王和沐云容押在奉天府大牢里,开始还闹腾了几天,现在看上去倒是安分守己了许多。至于福王…搬到新的府邸之后就一直闭门不出,沐相,可是有什么问题?”
沐清漪摇摇头道:“不,福王也不是傻子,如今竟然被华皇羁押在西越为质,想必不会有什么轻举妄动。不过,最近北汉和华国似乎有些不安分,福王哪里的守卫你要看紧一些。倒了适当的时候,若是他想要逃走……”
“格杀勿论?”
沐清漪含笑道:“放他走。”
“这…。”步玉堂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沐清漪淡笑道:“放他走,但是要不着痕迹,最少是让他相信确实是他自己运气好才能顺利逃走的。顺便给他留点伤痕也无妨。”
虽然不知道沐清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步玉堂却依然恭敬的点头道:“下官明白了。”
沐清漪满意的站起身道:“我还有些事,先回去。你不必送。”
步玉堂起身恭送了沐清漪离开,方才重新做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出来吧,现在你当明白沐相的苦心了?”
书房里间,慢慢走出一个人来。不是云月封是谁?
“多谢步大人一片苦心,下官明白了。”云月封恭恭敬敬的朝着步玉堂拱手一揖,沉声道。
步玉堂摆手道:“不必,你才智卓著,身为新科榜样却被安排做了一个小小的主簿,心中有怨气也是理所当然的是。只是你也当想想沐相的苦心,之前沐相不说本官也不曾想过,之前出了那样的事情诚然是贾敬的错,但是在百官和新科同年的心中你未尝不会落下一个小肚鸡肠的印象。到时候,你就算进入官场也一样有人排挤你。还不如在我这奉天府待着自在一些。再说那贾敬当众给你难看,让你在全天下学子面前抬不起头来。你可知道沐相刚刚受封丞相的时候,有多少人骂她?骂的比那贾书生难听的也不是没有,她若是跟你一样的想法,现在朝堂上的官员都该死绝了。”
云月封默默地看着步玉堂,并不说话。步玉堂有些气恼的叹了口气,道:“本官问你,若是你入朝为官,那些官员也跟着贾书生一样骂你,你当如何?要知道,朝中大半官员出身清贵,贾书生骂你是因为他嫉妒,那些官员若骂你,就是因为他们真的看不起你。到时候,你除了忍着还能如何?本官知道你有手段,但是你若是想要将骂你的人全部都弄死,凭你的能耐没有三十年功夫是做不到的。那朝中的官员,你以为他们都是傻子?你若是得罪的人多了,以后谁跟跟你一道?只怕稍微有点什么事,第一个落井下石的就是他们,你这样的性子,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云月封沉默了半晌,皱眉道:“步大人…是在劝下官大度宽和还是劝下官与人为善背后捅刀子?”
步玉堂没好气的道:“本官是说不用将那些流言蜚语看得太重,文人没有几个不嘴碎的,等到你位高权重的那一天,那些所谓的污言秽语,不过是跳梁小丑的笑话罢了。在朝为官,最重要的是一个正字,为了一己私仇与人为恶,只会落得下成。”
云月封若有所思,“下官明白了,多谢大人指点。”
看着云月封那模样,步大人心中有些暴躁了:老子总觉得说错了什么,把这家伙教的更歪了!
许多年后,当云月封成为刑部尚书,号称铁面判官,外号冷血阎罗,名声几乎可止小儿夜哭的时候,步大人才深深的后悔起今天的一时多嘴。因为据云尚书私下透露,他的为官之道都是步大人教导的。正是因为步大人当初的教导让他茅塞顿开,从此从一个区区的八品主簿平步青云直上。于是,满朝官员们无不惊恐的盯着斯文俊朗风采不简当年的步大人。三言两语,能将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教成一个活阎罗。这步大人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真应了那句老话“小白脸儿,黑心眼儿”!
当然,此时的步玉堂还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这么多的糟心事情。所以他只是一脸语重心长的望着云月封,苦心思索着还有什么话能劝劝他。既然沐相将这人交给自己,自己总要略进一份心力吧。
云月封却没有心思再听步玉堂的劝告,挑眉问道:“步大人,方才沐相所言的福王之事,大人有何看法?”
步玉堂挑眉道:“刚刚沐相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说说看?”
云月封皱眉道:“以下官之见,只怕是北汉和华国即将结盟对我西越十分的不利。沐相放回慕容恪自然是为了破坏北汉和华国结盟的。或许...当初陛下执意羁押福王,本身也就是一步暗棋,正是为了今天。
步玉堂望着云月封叹了口气,“沐相说的当真不错,你果真是个人才。只是...这世上有许多事情,只能说不能做,有的事情只能做不能说。还有的事情,不能听更不能懂。云月封,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云月封一愣,良久方才道:“多谢步大人指点。”
沐清漪回到宫中,容瑾正坐在书案握着一本书漫不经心的翻着。看到她进来方才叹气头挑眉道:“清清,那个云月封有必要那么看重么?还要亲自跑一趟奉天府?”沐清漪扬眉笑道:“难道我是专程为了云月封过去的么?”
容瑾耸肩道:“知道,还有正事么。看起来…哥舒竣是不想给咱们时间消停一些日子了。能让他这么看得起,本公子真是十分荣幸。”
“哥舒竣?又怎么了?”沐清漪不解。
容瑾取过跟前桌上的一本折子递过去道:“刚送到的。哥舒竣在西越边境上频频调动兵马,边城的守将不放心报上来了。还有,哥舒竣刚刚加封了华国的明和公主为和妃派了使者去华国,看上去是打算跟华国结盟了。哥舒竣这么着急对付本公子,倒是让本公子深感荣幸。”虽然说着荣幸,但是容瑾俊美的容颜上却没有半分感到荣幸的意思,反倒是带着淡淡的讥诮。
沐清漪接过了折子看了看,淡笑道:“你刚刚继位不久,若是可以趁着这个时候联合华国打压西越自然是个好机会,哥舒竣有什么理由不用?西越华国北汉三国,三足鼎立互相牵制已经有百年之久,如今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打破僵局的好就会。哥舒竣继位已经将近十年,等不及了也是理所当然的。”
容瑾眯眼,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杀气,“如此也好,本公子,也等不及了。”
沐清漪蹙眉,轻叹一声道:“虽是如此,但是咱们此时只怕还不宜与北汉兵戎相见。北汉本就兵强马壮,若是我们与北汉打起来了,即便不与华国结盟,华国也必然会趁火打劫联合北汉对付西越的。”
这个道理,容瑾自然不会不知道。轻哼一声道:“哥舒竣以为北汉就是风平浪静么?别忘了北汉以北便是塞外蛮族,更有西域众多小国虎视眈眈。若真是乱起来了,只怕哥舒竣也要手忙脚乱一阵子。”
“你心中有事便好。”沐清漪点头微笑道。
容瑾笑道:“本公子心中自然有数,只是要辛苦清清了。”
沐清漪凝视着他,“你想要…亲自领兵出征?”
容瑾微微点头,“一旦真的打起来了,我势必要领兵出征的。南宫绝年事已高,与其让他领兵万一出了什么事军心大乱,还不如…留守京城,稳定军心。”南宫绝为西越南征北战一辈子,是西越百姓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军神。但是人们都容易忽略一件事,军神也是会老的。如果南宫绝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西越绝对不是只是失去了一个主帅那么简单,那对西越的将士,甚至是百姓的士气都是一个毁灭性的的打击。
沐清漪沉吟了片刻,点头道:“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其实登基这几个月,容瑾一直有意无意的加重群臣心目中她这个丞相的权威,沐清漪就隐约预感到了将要到来的事情。天下将乱,战事本就是无可避免的。而容瑾身为西越的皇帝,亲自御驾亲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容瑾含笑搂着沐清漪笑道:“出征的事情也不过是咱们现在私下说说,还八竿子打不着呢。何况,本公子武功盖世,怎么样也不能在战场上伤着了,只要清清平安无事,本公子怎么样都不会有事的。知道么?”
知道他想要宽慰自己,沐清漪也顺从的微笑起来道:“既然是连影子都还没有的事情,现在拿出来说。九公子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上战场了么?”容瑾轻哼道:“那是,清清好好看着,本公子不仅武功盖世,足智多谋,就是横扫天下也是易如反掌。那个什么当世名将...不过是本公子没上过战场罢了,等本公子上了战场也绝不会比他差!”
沐清漪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原本还有的几分怅然之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半个月后,奉天府步玉堂启奏,福王慕容恪从京城的质子府邸中逃走。容瑾勃然大怒,命人沿途追杀,却依然被慕容恪讨回了华国。
转眼便是十月初,华皇发国书邀请西越北汉两国明年二月初华国会盟,商议天下大事。同时参加整个中原十二年方有一次的群龙会。收到国书,容瑾便召集了朝中重臣到御书房议事。
“如今北汉对我西越虎视眈眈,华国与北汉也是一丘之貉,陛下怎么能亲自前往华国?”听完了容瑾的话,南宫绝毫不犹豫的便道。不说容瑾会不会遇到危险的事情,就说万一在会盟期间北汉突然发动战事,容瑾却不在西越也是一件大麻烦。
容瑄皱眉道:“但是,如果不去参加群龙会岂不是显得我们西越心虚?”自中原三国鼎立之事形成,数百年来一直坚持着每十二年三国首领会面一次,共同商议三国之前的各种事务。上一次是在北汉举行的,华皇和先帝都亲自前去了的。如果这一次,他们不去就显得他们西越怕了华国一般。
众人默然,国家与国家相交。气势和脸面是最重要的,无论如何也是丢不得的。但是他们刚刚才扣押了华国和北汉的王爷,这次的群龙会很可能会出现北汉和华国共同联手打压华国的场面。但是他们若是不去,便是向北汉和华国示弱了。
沐清漪秀眉微蹙,却没有开口说话。容瑄看在眼中,犹豫了一下问道:“沐相可有什么想法?”
沐清漪沉声道:“陛下留在西越以备不时之需,本相代替陛下前往华国。”
“不行!”容瑾剑眉一皱,断然拒绝。沐清漪挑眉,淡淡笑道:“虽然历来群龙会大都是由皇帝亲自前往,但是如果陛下当真抽不出身来,由丞相代替前往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容瑾不满的瞪着她道:“你没有说那些代替前往的丞相最后都怎么样了!”确实有这样的例子,一共也不过才三个,其中两个死在半道上,一个回国之后被自己的皇帝给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