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国的东宫力士,从兵员素质上而言,是不逊于龙骧军的精锐之师。太子石邃将之当作自己嫡系力量来经营,也趁着监国之便而层层拔选,力士们一个个膀大腰圆,能够力搏狮虎。
所以双方这第一轮碰撞,彼此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各自抛下十几具尸体,之后便各自收缩阵线,短作对峙。
沈云面色凝重望向对方阵势,他此刻兜鍪早已甩掉,身上只背轻甲,两手短矛各自攮死一人,只是胸口也被一名敌方兵长大椎撞重,此刻胸腹发闷,脸色潮红激涌,甚至隐有逆血翻腾。
他素来以巨力著称,却没想到敌阵一个寻常兵长也有如此惊人搏杀技艺,当即便郑重起来,大吼道:“结阵!”
奋武将士阵型快速凝结,却听到对面那些力士们陡然大喊道:“平原公贼军正在此处,各军速速集聚围杀!”
直到这一刻,这些东宫力士们仍然认为他们所面对的对手乃是平原公石宣去而复返的军队。因是对面的奋武将士们闻言后,神情俱都变得古怪起来,但他们也并不急于自表身份,阵势集整完毕之后,便再向对面冲杀而去,要在敌军合围之前抢先干掉这一路对手。
彼此军阵对仗,双方差距便明显起来。这些东宫力士乃是羯国太子石邃精心打造,绝对是精勇悍卒。
但是石邃自从监国以来,便根本没有上阵厮杀的机会,他的嫡系军队力士们自然也就少于真正行伍军阵的磨练,寻常无非在石邃游猎的时候打旗举幡,驱赶野兽罢了,连基本的阵式配合都粗疏至极。
此刻战斗再次打响,这些东宫力士们所面对的便不再是一个个具体的对手,而是奋武强军所凝聚成的钢铁杀阵。如是一方军阵凝练如铁,另一方则全凭各自勇武搏杀,高下立判,很快这几百东宫力士便被狙杀的溃不成军,散成一片!
此前这些东宫力士的呼喊,的确也招引来一些周遭的羯军,但他们在抵达此境之后,也并没有贸然参战,特别在看到战斗一面倒的形势,则更是萌生退志。
说到底,他们之中真正属于石邃心腹的也并不多,一多半的东宫力士眼下还在石邃身边聚集于皇后宫中。至于其他的义从杂卒并罪徒们,在他们看来两个皇子之间争权夺利,也不值得他们为之赌上性命。
当这一路东宫力士被杀溃之后,周遭余者虽有窥望,但却少有敢于上前激战者。奋武将士休息未定,正面又冲来一队人,这些人倒并非甲杖鲜明,而是一群宫人内侍,当中簇拥着一个神情惶恐的少年。
前方一名老内侍挥舞着一柄黄木如意,大声道:“对面可是平原公义军?太子发乱苑中,虐杀宗亲,奴等拥从濮阳公入此,乞求殿下庇佑!”
沈云还在那里活动着酸涩臂膀,听到这老阉人喊叫声,整个人都顿时呆滞几分。他此前还诸多怨念不能生擒石家孽种,却没想到刚刚抵临襄国城内不久,便有人主动投来!
“濮阳公名琨,乃是羯主九子……”
张坦此前也跟随奋武搏杀,此刻正立在沈云身后,他连忙上前附耳疾声介绍几句。
沈云闻言后便微微颔首,之后便给张坦打个眼色,张坦了然,上前一步与那老阉人呼喊几句。言中颇涉能够证明石宣身份的讯息。
他本就是石宣的前锋副将,此刻暂作伪装,哪怕是奋武将士有什么破绽,但眼下宫苑大乱,这老阉人带着少主也是病急乱投医,哪还考虑更多,之后便引着那个石虎的少子步入奋武军阵中。
其中倒是有人似乎发现奋武军器械有异,只是还来不及开口,便被一名悍卒反手砍杀,怒喝道:“要活命,安顺些!”
石家父子兄弟,本就亲情淡薄,就算石宣真的返回,也不会对那些兄弟过多关照。于是一众宫人俱都噤声,张坦则呼喝几名宫人道:“平原公命我解救亲眷,还有哪位贵眷游走此间,速速将人唤来入此集结!”
沈云听到这话,更是忍不住对张坦竖大拇指,眼下宫苑混乱,他们无头苍蝇一般,即便亲自搜索,难免错失遗漏,且还不乏东宫力士这种悍勇卒众为敌,再经过此类战斗几场,奋武军将士也要吃不消,不如在这单于台附近等目标主动投来。
之后奋武军便转移到了单于台暂作休憩,沈云则忍不住凑向那石家小孽种上下打量一番,只觉丑得很,除此也无甚出奇。他也明白石家这窝崽子各自封邑所代表的意义,如平原、渤海、章武此一类封邑,便绝对是石虎看重的儿子,可眼前这个小崽子所谓封邑濮阳,还在晋军手中占据,可想不过是个不得宠的淫乐副产品。
“真期待啊,不知稍后还有什么狗崽子自投罗网!”
沈云搓着手,一脸兴奋的向外张望,杀了一个,再捉了一群,哪怕当中没有石虎看重的儿子,也能以量取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