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浓稠。
隐约可见远处安静的小村庄,视野里一些高大的树,乍然看去,宛若一个个矗立在黑夜中的巨人。
安静之中有些恐怖。
溪流潺潺。
站在溪水畔的男子扶额,对自己的方向感无比绝望。
良久。
男子悄然盘膝坐下,左右手各按住腰间长刀。
闭目,凝神。
……
……
杀意毫无预兆的爆发。
冲天而起!
浓烈的杀意让整个驿站的人,乃至于天穹上那位叫柳生的剑客惊诧莫名——浓烈的杀意之中,为何还有让人无法理解的恨意?
李汝鱼和柳生之间从没见过,哪来恨意?
只有李汝鱼自己知道。
从那个叫柳生的剑客自保家门后,脑海中的异人浮生第一次如此反常,先是吃惊的说那人可能就叫柳生十兵卫,然后不知为何,情绪骤然变化。
絮絮叨叨,言辞之间充斥着似乎是埋在骨子里的恨意。
李汝鱼不想听他说话。
然而这一次,无论李汝鱼的意识在脑海那片世界里如何威严,甚至于怒喝咆哮,哪怕用不给异人浮生找肉身让他脱离自己的事情来威胁,都不能让异人浮生闭嘴,这反常的一幕甚至将刺客、书圣、杀神乃至于那位帝王都惊了出来。
李汝鱼无奈,只得听他絮叨。
然而……
当异人浮生说了一段话后,脑海里的几位存在,竟然也罕见的生出愤怒情绪。
异人浮生说了一段战争故事。
一段足以让李汝鱼也陷入愤怒的战争故事。
而在那场战争中,走在最前列的侵略者中,便豁然有柳生家族的影子。
李汝鱼终于知道异人浮生为何反常。
设身处地,那股恨意确实在百十年间无法磨灭,那已经是两个民族之间的仇恨,用异人浮生的话来说,虽然过去已经成为历史,但不忘耻辱,犹记仇恨:那个侵略者民族,永远不会安分。
不嗜战,但也绝不畏战。
既然在大凉遇见了他们,而且又想来杀我们,哪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异人浮生的态度很坚决,你李汝鱼杀不了那个叫柳生的剑客,那么让他来。
李汝鱼当然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则自己的身体不可能再给异人浮生掌控,二者么……就算今后异人浮生脱离了自己,也不可能成为武道万象级别高手。
更重要的一点,李汝鱼确实生出了杀意。
被异人浮生感染。
他想杀了柳生,想杀了那个小国度出现在大凉天下的所有异人。
于是李汝鱼的杀意和异人浮生的恨意交织在一起。
直冲天穹。
天穹之上,那位挂着很长很长的一柄剑的和服男子柳生有些不解,然而此刻没时间去深思,只有杀了李汝鱼,自己才能达到目的。
为此,不惜赌上了作为柳生家族的尊严和荣耀,选择和那个背负三刀的人联手。
缓缓拔剑。
柳生的剑很长,足足一米七八,寻常手法根本拔不出剑,柳生是反手拔剑,右手从背后伸过去,然后斜斜回拉……
这大概也是剑身略有曲线的原因。
当然,这是先礼后兵的套路。
若是突兀的战斗,柳生不会选择这样拔剑,会毫不犹豫的拔剑而抛弃剑鞘。
双脚呈外八字,双手握住剑柄。
柳生站在空中,默默的看着李汝鱼,用也有些蹩脚的大凉官话说道:“请。”
李汝鱼按住腰间锈剑。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一个诡异的事情:天穹上的剑客柳生,竟然是个独眼!
他的左眼笼罩着一个眼罩。
因在夜色之中,一直不曾注意,直到他拔剑后,才被剑光映照出来。
脑海里的异人浮生几乎是咆哮着吼道:“就是这货,就是这个独眼龙,没错,一定的日本三天狗之一的柳生三严!他柳生家族的后人,当年没少在上海滩干坏事!弄死他狗日的!不过你得小心,这货不仅是个剑圣,据说还是个忍者。”
李汝鱼一阵无语。
先前说他叫柳生十兵卫,怎么现在又叫柳生三严?
话说,忍者是什么?
但是很快,李汝鱼明白了忍者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天穹之上双手握剑的柳生十兵卫,倏然之间凭空消失,不是大凉天下扶摇、万象境界高手的化清风而消失,也不是身形快到极致的消失。
而是彻彻底底的消失。
在这一刻,李汝鱼哪怕用尽极致感官,也不知道那位剑客在何处。
好像在原地人间蒸发。
这是什么手段?
李汝鱼第一次面对这样诡异的武道,一时之间感觉有些难以应付,本能的反应是转身看向背后,然而背后依然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