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里,柳隐一边整理着女帝将要批阅的折子,一边好笑的说:“陛下,说个趣事儿给你听,也是微臣昨日在夜市上听见的。”
女帝刚早朝归来,情绪大好。
随着西楚霸王出世,禁军之中虽然军心不变,但将心大振——尤其是枢相公、安美芹这两位,送递到临安的折子,直说有霸王之助,平乱指日可待。
女帝亦知如此。
自己经营江山十余年,南北镇抚司负责侦缉、捉拿、诛杀异人之责,杀了很多异人,但亦为自己收复了不少。
这其中不乏才高于枢相公之流的天骄人物。
西楚霸王就是其一。
三张底牌,西楚霸王是武力最高,兵道最差的一张,其余两张底牌,若论兵道,极有可能不输给兵圣百里春香和兵神岳精忠。
这样都平定不了天下,那赵长衣和王琨之流,也太逆天了。
闻言笑了笑,“说罢。”
柳隐便轻言细语娓娓道来,说西子湖畔有条提壶巷,提壶巷里有座青楼叫醉月楼,楼中有个女子大家倾国倾城,琴棋书画堪称一流大家,艳名远播。
引得不少饕餮色胚闻风而来。
女帝脸色一动,“那人可是叫龙鸯?”
柳隐愕然:“陛下知道?”
女帝哭笑不得,“这人早被北镇抚司盯上了,因她一直在醉月楼中,倒也不影响什么,便由得她去了,况且此人的剑术不错,也许将来能为朕所用。”
正如柳春风一般,其实对于某些异人,女帝还是比较容忍。
柳隐怔住,“真是异人?”
女帝笑着问道:“怎的了,她发生了什么事情。”
柳隐倒没想了想说道:“那就能解释了,前几日有位外地来的吴姓游侠儿,长得挺俊俏的,偏生剑道极高,慕名前往醉月楼,本是听那龙大家唱曲儿,不料龙大家对这位吴姓游侠儿一见钟情,竟然自荐枕席,这也便罢了,不过是一出英雄美人的戏码,然而出乎人意料的是,红烛帐暖的夜里,那位吴姓游侠儿竟然怒而拂袖离去。”
女帝讶然:“为什么?”
柳隐笑得很奇怪,“因为啊,那夜之后,大家才发现,那位倾国倾城的美貌女子大家,竟然是一位男子,你说那吴姓游侠儿能接受和一个男人巫山云雨嘛。”
女帝没有震惊,陷入了沉思,许久才道:“这一点北镇抚司倒是没查出来。”
顿了下,“后来呢?”
“后来龙鸯似乎就脱离了醉月楼,缠上了吴姓游侠儿,两人这几日在临安城里倒是成了焦点,吴姓游侠儿怎么都甩不掉龙鸯,就是出剑也杀不了龙鸯,被逼无奈还在下,吴姓游侠儿已经离开了临安,偏生那龙鸯也跟了去。”
女帝笑了,“龙鸯的身手确实相当不错。”
猛然惊醒一事:“那游侠儿姓吴?”
柳隐点头,“对啊,有什么问题吗陛下?”
女帝想了想,“没事,朕会差北镇抚司去查一下。”但愿是自己多心了,天下姓吴的很多,并不一定是琅琊剑冢的人。
但终究有些不放心,沉吟半晌,“你去将闫擎师徒唤来。”
总感觉这事有些不合常理。
虽然说这只是民间的一件轶事,但前一两日,南镇抚司都指挥使赵瑾禀报了一个消息,说琅琊王氏的王子乔来到了临安。
而且似乎只在临安呆了一日就离开。
如今又出现个吴姓游侠儿。
万一吴姓游侠儿是琅琊剑冢的人,这就有些过于巧合,若真是有备而来,只怕是为了开春的立储君一事。
……
……
出了临安城,往东北方向的官道上,一男一女各骑一马前后而行。
前者男子腰间负剑,颇有些侠气。
后者女子着长裙,长发绾绾容颜绝世,眼睛水灵灵,肌肤娇嫩细腻,一身软若无骨,骑在马上上下微微颠簸,着实荡漾。
吴渐有些头疼,他真没想到自己被这么一个妖精缠上。
若真是女子也便罢了。
带回剑冢便是。
可他有着女子容颜,却偏生又是真正的男子身。
那夜自荐枕席,其实并不是一个自荐枕席就能完全说清楚,当中发生了些许事,让自己确实有些喜欢那个龙鸯。
本欲随波逐流,不料烛影摇曳之中裸裎相对之前,那人掏出了自己想要掏出的东西,让剑道已臻化境自认不输剑冢长辈的吴渐惊慌失色。
那一刻吴渐是很崩溃的。
这是他这一辈子遇见过的最恐怖的事情,比之幼年时候亲眼看见长姐香消玉殒还来得恐怖。
吴渐只能逃。
在逃出醉月楼后,吴渐又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于是等了半个时辰反身回去,欲要杀了龙鸯以雪奇耻大辱,不料龙鸯极其敏锐,自己还没出剑,他就已经发现了自己的意图。
吴渐当然不愿意在临安城将事情闹得太大。
他倒不是怕女帝的南北镇抚司。
而是担心因小失大。
只能忍辱负重,继续再逃,没料到这一下被龙鸯紧紧跟上,再无法甩脱这个如女子一般的男子——说句实在的,若非亲眼所见,吴渐真不相信龙鸯是个男子。
龙鸯和那襄阳胭脂柳,简直是男人中的奇葩。
生就男儿身,却比女儿美。
也便罢了,至少别人胭脂柳性取向是正确的,不会找男人下手,偏生这龙鸯还真就好男人——吴渐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既然已经离开了临安城,是时候抹掉这个噩梦记忆了。
吴渐勒停胯下骏马,回身看着那个妖媚的男子,冷笑了起来:“在临安我不杀你,是因为担心被女帝发现,如今出了临安,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龙鸯有些慵懒的坐在马上,回首看了看,出了临安已有半日路途,确实不用担心南北镇抚司的眼线,于是回头笑吟吟的,翘起兰花指拈了拈唇角的发丝,“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下了床就什么都不认了,反正我什么都被你看见了,你得对我负责。”
确实是很清脆悦耳的女声。
然而吴渐并不想和他说话,只想给他一剑。
锵。
长剑出鞘。
然而就在欲出剑时,龙鸯一句话将吴渐钉在了马上:“吴家主,你有这精力,还不如想一下怎么杀李汝鱼的好。”
顿了一下,妖媚的声音透出一股自信:“虽然你吴家剑冢天下第一,但早些年被剑魔独孤杀了个青黄不接,如今大凉天下又出了个夫子,还有李汝鱼、阿牧之流的剑道高手,吴家剑冢早已不复当年辉煌,我敢保证,你这柄剑杀不了我。”
顿了下,一语双关,“我倒是愿意死在你枪下。”
又呵呵轻笑了一声,“或者,让你也试试我的长枪?”
吴渐脸色一白,自动将龙鸯后面的话过滤,吃惊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杀李汝鱼。”
龙鸯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物,丢给吴渐。
是一块玉佩。
象征着赵室宗亲的玉佩。
吴渐见过这块玉佩,在和赵晋秘密会谈的时候,挂在赵晋的腰间,现在竟然出现在龙鸯手上,原来他竟然是赵晋的人。
没好气的道:“为何要闹这一出?”
龙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因为我喜欢你啊。”
吴渐无语。
当然不相信龙鸯会真的喜欢自己。
龙鸯苦笑一声,“好吧,真相就是,你出现在临安城时,就已经落在南镇抚司的眼线之中,不过因为拿捏不准,南镇抚司赵瑾没敢对你下手,但你要是正常的来正常的走,南镇抚司的眼线肯定会跟着你,如今你是被我逼出临安城的,南镇抚司赵瑾此刻也就不再理你,更不会将你的事情上报给女帝,所以,女帝也不会察觉到你的动机。”
否则自己真要和他巫山雨云,将灯一吹,他根本无法察觉自己的男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