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府,韩某人倏然长身而起。
大雪起惊雷,反常必为妖……嗯,必有异!
只不过这是新出现的异人,还是那位圣贤异人要做出什么惊天动作,韩某人一概不知,还没出门,便见抱剑青年依在门前廊柱上,扯嘴说了句:“秦淮河上。”
意味深长。
韩某人心中一惊,“去看看。”
那位可为画圣的异人要搞什么鬼,这个时候引惊雷,岂非要逼得所有人图穷匕见。
通判宁鸿的府上,这位本是寒门却因右相宁缺而得道升天的读书人,听得惊雷时很有些意外。
想起叔父宁缺以家书告诫自己的事情,宁鸿不由得苦笑。
叔父就是太软太胆小,才会被王琨压得抬不起头,都是相公,而且皆是起于寒门,不用惧怕被女帝针对,可叔父依然处处让着王琨。
猪倒是扮得挺好,可惜吃不了虎。
长叹了口气,起身回到屋子里,对风韵犹存的正房夫人说道:“我去秦淮河畔听歌赏舞,夫人可愿同去?”
出身没落世家琅琊王氏的正房妇人很是贤淑,秉记着女人三从四德,拿了大氅给宁鸿披在肩上,温婉的笑道:“夫君且去罢,妾身就不去扰了夫君兴致,少喝些酒,多穿衣,早些归来。”
宁鸿笑了笑,“就是喝酒,顺便看看热闹。”
关键时刻,不妨给韩某人下点绊子,打击韩某人就是打击王琨,有利于叔父在朝中地位。
宁鸿走到院子里。
院子里有人,一位蓄须的年轻长衫文人,安静的看着梅花树下那个梳着羊角辫的豆蔻小女在大雪里轻舞,目光温柔如情人,看见宁鸿出来,立即一脸正色。
宁鸿笑着说道:“范夫子,临江楼小酌几杯?”
姓范的长衫文人摇头。
宁鸿出门远去。
梅花树下的羊角小女忽然停舞,蹙眉一脸痛苦,范夫子一脸心疼,“浣儿,外面天寒,进屋去罢。”
小女孩强忍痛楚笑了笑,“好的夫子。”
范夫子宠溺的眼神如视禁脔,看着名叫宁浣的女孩进屋,不知道为何,想起了在秦淮河偶遇的女子阿牧,沉沉叹了口气,轻声自语世界真小啊。
又笑了起来,世人只知谢家晚溪,却不知宁家浣儿,亦可悬名豆蔻录。
范夫子眼里浣儿如情人。
县衙后院,李汝鱼三人讶然望向秦淮河方向。
下一刻,李汝鱼如离弦之箭冲出了县衙,临走时不忘抓过绣春刀——异人出,自然属于北镇抚司职事。
阿牧好整以暇的敛了裙摆,不慌不忙的起身,走了几步,奇怪的回头看了一眼发呆的房十三,诧异的道:“你不去?”
房十三神色复杂,叹了口气,“去。”
秦淮河畔显圣人。
钟铉一手负背后,大袖飘飘,紫色长衫无风自舞,发丝飞飘,儒气风范黯淡了刀光剑影,落笔如飞,寥落几笔,时提时顿,便勾勒出一位女子雏形,身子曼妙踏雪摘花。
白玉京眼神恍惚,如慕先贤。
这一刻的钟先生,就是那画道圣人,一笔一画皆如仙人之迹。
钟铉忽然抬头嗯了一声。
哂笑了一声,“既然李青莲尚且不惧惊雷,我又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