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郎,上海纱厂、布厂,经过近一年的准备,今年年中可以大量生产,加上我们去年囤积的棉料,足以产出跟南直隶其它地方总量一样多的棉布来。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还要四郎指点下。”
薛规开始时对刘玄说的这些“新机器”不以为然,以为不过增产三四成的事情。这点增产,多招些人手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只是出于转移产业避祸等种种考虑,薛规最后采纳了这些建议。反正是要修建新厂子,只是多费些银子。而且刘玄为了稳住薛规的心,自己也掏了上万两银子入股。
结果到后面傻眼了,这不是增产三四成的事,而是要翻多少倍的事。到最后,薛规发现,光是自家这几家纱厂布厂,抵得上南直隶一年的棉布产量。而南直隶在国朝的棉布产出,几乎占三分之一。
那些厂子简直就是聚宝盆摇钱树了。
所以薛规下定决心,后面怎么干,听女婿刘四郎的。
“世叔,前些日子,我接到两浙舶司谢大人的来信,说南边宣抚府行文过来,说今年从大食、波斯、天竺和西洋过来采办丝绸的海商比去年多了五成。尤其是西洋佛郎机过来的海商,满满一船的银子,就等着换丝绸。而朝廷又等着银子用,所以叫我这督办善后钦差想想法子,多凑集些丝绸来。”
“啊,我前几日听太湖丝绸行会的人说,今年的茧丝会减少四成,一增一减,这缺口就大了。”薛规有些坐不住了。照这情形下去,今年这丝绸的价格还不得涨上天去。
“是啊,我也无可奈何。我能平乱贼、断奇案,可我真吐不出茧丝来。所以我只能把实情一五一十地跟谢大人说明,让他早做准备,能遣人去湖广等地收购茧丝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不过远水难解近渴。”
刘玄顿了一下,随即说道,“丝绸如此,对我们的棉布而言,却是大好事。那些海外商人万里而来,买不到丝绸,总不能空着船回去吧。我们棉布虽然便宜,但好卖啊。他们把丝绸运回去,总要找到王公贵人才有钱来买。但是这棉布,只要上了岸找一集市,街边一摆,就会有人来买。”
“…加上其它的这些好处,海商们只要想明白了,总有聪明的会放弃追逐那越来越贵的丝绸,转而采办棉布的。”
“世叔不妨让些利,少赚些,只要让这些海商尝到甜头了,来年还是会找我们来买。”
薛规点点头道:“贤侄说得没错。我在泉州有些关系,不,我在番禺有些人脉,请他们帮忙居中联络海商,我让给他两三成利又何妨。来年海商要采办棉布,还是要来求我。”
刘玄笑着点点头道:“世叔考虑得极周全。南海的海外商贾六七成汇集在广州番禺,也只有那边才有能力吃下最多的货。不过小侄建议,一半的棉布在明州出港,转贩广州。”
薛规顿时了然于心,这是在卖谢志清一个面子,帮他增加几分舶税。虽然增加了些漕运的运费,但人家是圣上的心腹近臣,眼看要大用了,现在正是他困难时期,你不帮着撑撑场面,将来人家怎么可能照顾你呢?所以算下来,那些运费都是小钱。
“贤侄放心,这事我会记在心里,切切交待下面的,万不可疏忽。”
“那就好。世叔,此次茧丝减量,对我们的棉布发展还有大好处。”
“愿听贤侄详说。”
“世叔,你书信中提及,纱厂基本是新机器生产,用水力、畜力驱动,只要棉料跟得上,产出多少都可以。而织布机只能是半机器半人手,一张机需要一个人去操控。现在我们的棉纱充足,就是只是受限于织布机。而其中的关键就是织户太少了。”
“贤侄说得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