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儿,东铭都没说话。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说。
“东铭?”
何枝看了看手机,没断线。
刚要挂了重播,突然听见东铭说:“反正比赛也结束了,要不订张机票回来吧。”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何枝眨眨眼睛,问:“你想我了?”
东铭没有回答。
何枝觉得奇怪。她和他打电话要是有留白,那多半是他在闹别扭,现在有什么别扭可闹呢?
最后还是东铭打破沉默:“哪天回来?”
“大后天。”
“那你好好休息吧,挂了。”
a市这几天的天气非常不好。窗外的雨声持续了一整天。东铭眉头紧锁,心中的烦躁与不安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无限放大,这种感觉让他催促着何枝赶紧回来。
何枝并非第一次远行,但这种情况从来没有过。
第二天一早出发,结束了市内景点的参观,下午的时候动身去山上,那里有一天的行程。
一整个下午,天气闷气异常,时晴时阴。
换了一辆半旧不新的中巴车,车上的空调似乎不是特别管用,好在车窗可以打开。
市里玩儿的时候何枝状态都还不错,一路走一路拍照,然后发给东铭。
后来遇上堵车,闷热至极的天气,就这么堵在了柏油马路上,车里人虽不多,但没有空调也热得够呛,开了窗,窗外也没有一丝风吹进来。
何枝有些蔫了,想睡觉又闷得睡不着。
本来预计天晚之前达到,结果硬是赌到了太阳下山。等出了市区,已经是夜里了。
山间的路弯度很大,从山脚下开始,一路都是蜿蜒的盘山公路。
漆黑的树林,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行驶的车,单调的发动机的声音,与昏黄的路灯相伴。夜色里隐没在山林间的公路仿佛一时间变得无比冗长。
前面的一群人聊着什么,有说有笑,后面易兆泽和何枝塞着耳机睡觉。
路灯的光线不足,勉强照亮前进的路,路两旁静立的树影显得幽暗难明,像一只只闭目养神的妖怪。
何枝有些晕车,躺在座位上一动不敢不动。分明是热闹的,她却觉得这条路静得可怕。
乌云密布的天空上,突然从云层咧开的口子中划过一道闪电,接着有阵阵雷声滚来。
气温骤然下降,如给人一盆兜头的凉水。
不知何时起了风,风吹动的树影更加张牙舞爪。
何枝把窗户关上,结果晕车晕得更厉害了。
路灯没有了,山间一下变得更加寂静无声。狭窄的山路上,只有车灯微弱的光芒。车子拐了个弯,从林间驶向山侧。公路一边是陡立的山体,一边是幽深的沟谷,暗沉的河水在沟谷下翻涌。
何枝脸色有些发白。她想再度拉开车窗,拉了几下没有动,她解了安全带,站起身来。易兆泽见此取下耳机,起来帮她开窗。他的手刚碰到车窗,窗上倒影出他凌乱的影子,在交错的光影之间,他看见自己惶惑不安的表情。
何枝一使劲,车窗“唰”地一声滑向一侧,被全部拉开。
浓厚的夜色没有了玻璃的阻隔,猛地扑面而来,夹杂着雨点的狂风肆无忌惮地灌入车内,吹得何枝睁不开眼。
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雨水迎面砸在她的脸上,凉意更甚。
她想把窗关小一点。
窗却又拉不动了。
易兆泽伸手,原本只是想关窗,车身一晃,他握到了她的手。
没有喘息的机会。
所谓无妄之灾,大抵如此。
原本正常行驶的车子突然偏离了弯道,失控般地直直撞向了护栏,一声巨响,护栏被撞开,车身整个向斜坡下侧翻而去。
狂风、冷雨、撞击、尖叫,所有混乱的感觉交织在一起。
耳旁有风声呼啸而过,紧闭着眼,感受一股不可抗力左右着自己。
坠落在山坡上的中巴车,连撞带滚,碾过杂草灌木、碎石枝叶,滑向密林深处,最后,被卡在了两棵树之间。
树木疯狂摇动身子,发出嘶哑的呜鸣,然后,逐渐静止。
雨越下越大,世界仿佛再次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