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转向众人,看着他们的神色各异,再瞅瞅李氏的“凄怆”。
她可真不愿意掺合这些事啊。
姜氏倒是痛快,趁着方才回去换衣梳洗,已经叫人把账本都抬过来了,就等着阮玉当面跟李氏对质。
阮玉让人将李氏扶回到座位上,待她心情平静了,才使下人打开装账本的三只樟木箱子:“府中的用度开支皆是由二奶奶安排,各管事做了预算然后按实际价格买入卖出最终入账,再经由账房查阅核对,最终报到二奶奶这边,由二奶奶亲自拍板落实,不知是也不是?”
李氏拿帕子擤了擤鼻涕,带着浓重的鼻音:“是。”
“这么说,这些账目二奶奶都是一一过目保证确切无误吗?”
“若它们还是当初的账目,自是确切无误!”
底下人爆出一阵嘤嘤嗡嗡。
很明显的,李氏是在暗示有人做了假账,意图陷害她。
“那么二奶奶便不妨过来看看,它们可是当初的账目?”
李氏甩了帕子,不忿兼妖娆的走过来,捡起账本,逐一翻看。
有新账,也有陈年旧帐,后者有些泛黄泛潮,有时几张纸粘在一起,极难翻阅。
有小厮又搬来了一只箱子。
这是存在李氏屋里头的,是账目的副本,为了预防管事或者主管中馈的人贪污,各府的账目均至少一式两份。
李氏为了中饱私囊,这上面做得极是仔细,而且很多时候,原件的内容也是由她填写,所以上面的笔迹,她是清清楚楚。
她翻看了一圈,发现并没有被做过手脚,心中不免疑惑。
“二奶奶可是看好了?”阮玉发问。
李氏站起身,挺直肩背……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随后又上来几位账房先生以及涉及财务或采买方面的管事,再一番查阅,然后肯定点头……原件和复件一致,不曾作假。
李氏便得意的看着阮玉。
阮玉淡淡一笑,叫霜降也捧来一只漆皮小箱子,打开,取出一本小册子,漫不经心的翻了一页。
“二奶奶这些帐做得毫无瑕疵,两边也都对得上,亦没有涂改,果真没什么可挑的。”
她啧啧赞赏,李氏便不屑的哼了一声。
“但是……”语气忽然一转,略有停顿:“我还有几个疑问。”
“什么疑问?”
“显庆十五年冬,天降大雪,道路不通,二奶奶是通过何人以何种渠道在哪个铺子里买的螃蟹?”
李氏一愣。
“螃蟹是秋时的美味,若说有钱人家冬天买来尝尝鲜也不稀奇,尤其是用以火锅调味,简直是美不胜收,只是……”
“弟妹难道不知道吗?螃蟹是可以冻在冰里的。”撇撇嘴,装模作样的叹口气:“也难怪,弟妹这般锦衣玉食的,自是不知这些门道。”
☆、292老账新算2
“或许吧,”阮玉垂眸,纤指仿佛无意识的摩挲着纸页:“只不过二奶奶这账上所记的是活螃蟹的价。冬日里,冻螃蟹和活螃蟹可是每斤差了十两银子……”
底下有听得明白的,顿时嗡的一声。
“不过下了锅,也都差不多,谁还追究是死是活?”阮玉补了一句,再挑了账本一翻:“显庆十五年腊月初三,进螃蟹七十斤……”
底下又是一阵骚乱。
阮玉弯弯唇角:“这玩意也是,本没有两口肉,却长了那么大个壳子,便难怪压秤了!”
李氏的脸色便白了。
买入食材,向来都只是报账,很少真正去调查到底买了多少,总共做了几顿,用了几斤,反正很快就进了肚,还能掏出来称量不成?这本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所以采买这块一向是有油水可赚的,只要把帐抹平就没事。
可是谁也没想到阮玉竟会从这不可能中下手,李氏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金玦森在椅子上动了动,很想找个机会溜走。
阮玉将手中的册子翻了几页:“我这里挑着录了一些,稍后二奶奶或者是有疑问的人可以随意瞧瞧,再对对账目,看我说的可有错?”
底下专门负责采买食材的孙婆子不由自主的往人群里缩了缩。
“府中的衣物更换:主子一季四套,姨娘一季两套。管事及一等下人两套,可用缎、绸;二等两套,可用纱;三等一套,可用细棉布;粗使的丫头小子一套,用粗布、麻。府中每年进这些料子就花费颇多,只是若细看,账面上记载的绸缎类颇多,却少有麻布,难道我们府里有这么多需要穿金戴银的人吗?可是再仔细瞅瞅呢……”
阮玉没有说下去,李氏的脸又白了一层。
“还有这些个锅碗瓢盆及各类摆置,看账面上的意思是更换频繁。可是恕我眼拙,我始终没有发现这里或那里有什么改动。库房也看了,亦没什么存货。而若说杯盘容易损坏,但也不至于坏一只便全府上下都要换一套吧?这些东西天天要用,谁都有个不小心的时候,又怎么折腾得起?再有这材质,上面录的是粉彩……我倒不记得,连粗使丫头的房里都要用上粉彩了。一只两只的还说得过去,若是人手几套……况且,既然说补充买进的是精品细瓷,只是这到底是什么瓷,四爷看得还是清楚的……”
金玦焱以手支颐看她在那有模有样的翻册子,这会又扯了他进来,不觉牵出笑意。
“若说库房,我这还有个疑问……”阮玉又换了本册子:“胡记银号的三公子成亲,咱们府里送了一对羊脂玉如意……这是账目上记的,可是到了人家手里就变成了白玉的。当然,礼单上录的只是‘玉如意’,这是怎么回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