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夜会过来,就是因为她亲目见着李公公去赴了党项贵族野利家的宴会。
能入皇城司的人物,哪怕只是一名逻卒,那也是彪悍无比的人物,这一点,不论是大宋还是西夏,都没有区别。甚至不客气的说,就单兵能力上,西夏的皇城司里的军士,还要比大宋更强些。
能守着皇城司大门的军士,那一对鹰眼,好到什么程度?便是黑夜,也不会放过一只无声无息想要爬过墙头的猫;就算星芒惨淡,也不会错过任何一只黑羽信鸽。
没这本事,也配来守皇城司的大门?
“中贵人是在吴公公手下办差?好教中贵人知晓,李公公不在公事房,怕是另有公干。”但见着刘不悔,那守门的军兵,却就拱手这么说道。他们再彪悍都好,自然也不会无缘无故得罪刘不悔,不单是宫里吴公公也是有权有势的太监,而且吴公公和李公公私交也不错,而这位提着灯笼过来的小太监,这些皇城司的守卒,也觉得眼熟,似乎吴公公过来时,也带着过来好几次了。
身高差不多,脸上轮廓差不多,体型差不多,走路的姿势和说话的嗓音也差不多,却上一点化妆的本事,黑夜之中,足以乱真了。如果没有在浣衣杂役里混上这么多天,刘不悔便找不出这位时常跟在吴公公身边的小太监,当然也就无从模仿对方的举止了。
所以并没有什么故弄玄虚,她去浣衣杂役,不单解决了衣服、腰牌,更是从那众多的故事里,打探出了这小太监的存在,然后悄然接近,加以仿效,如今便教得那些守卫,全然不觉有什么问题。
“那咱家到公事房里,等等李公公。要不就这么回去,岂不得被吴公公剥了皮!”刘不悔把那跟在吴公公身边的小太监,那气急败坏里,带着哭腔的习惯,学了个十足十,守门的皇城司军兵,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派了一个人带着刘不悔进去到公事房坐定等着李公公回来。
“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浑号。”领了刘不悔入内去的军士出来,却就与同伴打趣。
这位跟着吴公公身边的小太监,便是有个花名,唤作“哭包”,呆然一着急,马上便是要哭起来的模样。那守门的军兵笑着摇了摇头道:“算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还是别说人家的是非,免得恶了那小公公,便就不美了。”
“极是、极是!”那领了刘不悔入内去的军兵,连忙点起头来,他也发觉自己取笑那小太监的行为,并不明智。
所谓痛定思痛,这位军士又觉得,自己带着刘不悔入内去时,会不会流露了什么样的表情,让刘不悔觉得自己被嘲笑?他不知道。所以他走去打酒时,便多打了两角酒,又切多了一斤牛肉,用荷叶另外包了,带了回来便把这二角酒和一斤牛肉放在桌上给刘不悔:“小公公你也吃点东西,边吃边等,李公公他老人家就寝之前,总要过来巡上一回的。”
“多谢了!”刘不悔没好气地应了一声。
刚才她差点吓死,因为她正在公事房里,趁着入夜,其他书吏人等无精打采,所以她偷偷查阅卷宗,谁知道这军兵来了这么一出,害得她还以为自己露了馅。
不过随着那军兵的离去,公事房里哈欠便又传了起来,又有人在角落里耍起钱来,更吸引了很多人去围观。刘不悔站了起来,不动声色,慢慢挪向李公公平时视事的房间去。
夜仍然很黑,但她有一对黑色的眼睛,可以用来寻找,也许是属于大宋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