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跟在他身边的高俅,自然也习惯了这样的思维。
所以听了剥波的话,高俅愣了两息才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无论如何,先上刑罚,让她开口了,然后我们再在她的话里,分辨出真假?若她和她那后辈是无辜的,那就算她们倒霉?”
剥波点头道:“对啊,不就这样么?”
“反正就算他们白被刑罚了一回,咱们给多点盘缠就是了。要是高兄不放心,那就等他们出了徐州城,直接寻个无人角落,弄死了,往乱葬岗一丢就得了。大宋麻烦些,要在青唐,野狼、秃鹰,不用两日,哪还有血肉留下?连骨头怕都四散。”剥波满不在乎地说道。
高俅苦笑摇头:“且住、且住,这里不是青唐,这事不能这么办。”
“不过你有一点说得对,咱们没有那么多时间,现在就去寻那老人家,当面说个分晓吧。如果真有可疑之处,又问不出个所以然,那到时咱们再考虑你的章程。”高俅耐心地对剥波说道。
剥波倒无所谓:“主人叫我听你的,又让我唤你哥哥,你定了怎么办,便怎么办好了。”
于是高俅派人去徐州城里的刘府,把唐不悔调了回来,又从刘瑜收养的那些孤儿里,挑了四五个十五岁左右出来,教他们跟在身边历练。这是刘瑜的要求,这些孤儿,本来就不可能无忧无虑的过着快乐的童年。
不是在于刘瑜不是慈善家,而是在于,刘瑜不想把他们养成废人。
他们读书不成,无法走上仕途,那么这些血腥事件也好,细作事体也好,不如早些经历。
但当高俅带了人手,到了分给虫娘暂作、充当客房的小院子里,虫娘却一点也不慌张,甚至连她那曾孙,也显得很从容,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不止如此,高俅看得出来,她那曾孙,似乎隐约还有些期待这一刻的到来。
似乎他为了这一刻,已等待了许久。
“公子怕不是来下逐客令的吧?”虫娘很平静地向高俅问道。
高俅扬起眉毛:“老人家何出此言?”
“这几日,又是丫环侍候,又是美食佳肴,又是热汤,老身想来,若是柳屯田仍在还好,或是老身年轻上四五十岁也罢,可如今我这老乞食婆子,能得施舍点盘缠,以做闲时谈资,着实是没有什么理由,享受这样的礼遇了。”虫娘笑了起来。
然后她坐在那椅子上,旁若无人地哼起了歌,虽然年纪已经很大,但嗓子的天赋还在:“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为我谓乌:且为客豪!野死谅不葬,腐肉安能去子逃?水深激激,蒲苇冥冥;枭骑战斗死,驽马徘徊鸣。”
这是一首古老的乐府诗,唤作《战城南》,说的是战士征战,这老妇人突然哼起这歌,让高俅一下子倒是有点摸不着头脑。这时却就看着老妇人一曲乐府唱罢,努力地坐直起来,挺直了腰板:“老身求见直阁相公,有宝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