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算瘸着一条腿的十娘,也只能仍旧投入到对伤兵的抢救之中去。
不过这一战让她解开,斩断了许多之前的束缚,就是刘瑜看着她,也觉得隐约有种莹光,由她身上焕发而出也似的。说来也是神奇,经了这一战,十娘对那些伤兵说的话,却比起以前,格外的有力:“莫乱动,咬着软木,奴替大兄缝好这伤口。”
那伤兵更真强忍着,一言不发,由得她施为。
便有着实忍不住的,也被边上兄弟劝说:“吵个屁!这位女医官,是从经略相公府第里出来的人物,刚才也提着枪一起上阵把蛮子赶下去!你冲人家叫骂个啥?”
刘瑜看着笑了笑了,没有说什么,对身边的唐不悔点了点头,示意她跟自己,往王韶的房间里过去。
王韶的精神看起来要比之前略为好一点,刘瑜坐了下来,因为苦娘和艾娘都带伤,他便自己鼓捣起红泥小炉,生起 火来。王韶看着苦笑:“子瑾,咱们今天就不能不喝茶吗?难道非得喝茶才能说事?”
“说得也是。”刘瑜也自嘲地笑了起来。
只不过,他谢绝了唐不悔要来帮忙的意思,仍旧是把炉子生了起来,放上一壶水,方才净了手坐下来,吐出一口气:“没有一杯茶,却便少了几分从容啊!”
王韶听着,无奈地苦笑。
“你觉得如何?”刘瑜话风急转,突然向着王韶塞了这一句话。
“很好啊,我倒没有想到,子瑾便是上阵杀敌,也能是面不改色啊!”王韶那倒是由衷的佩服,因为他是知道刘瑜搏击不行的,但没想到刘瑜的胆量当真是足够,提着刀,真的就敢上阵。
刘瑜一拍大腿笑了起来:“哈哈!这有什么?依着我看,子纯,我们得效法盛唐,练团结兵!招募府兵!大唐当年,就是这样得以纵横天下的。反正现在不是变法吗?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啊!要不弄羽林营,效法强汉,对吧?”
他话没说完,王韶整个脸就黑了。
锅底有多黑,大约王韶现在的脸色就有多黑。
“子瑾慎言。”王韶是不得不打断刘瑜的话了 ,在他听来,那是极为荒唐的事情,从刘瑜嘴里说出的这些东西。
“子瑾可知大唐当年,有不敌吐蕃之役?”王韶犹豫了一下,还是很真诚地跟刘瑜讨论起这个问题来。
不单有打不过吐蕃,而且还有几次,可以说胜少负多。
大唐最后是怎么胜?人口基数大,工业基础好,拼损失拼赢的。
“不知道。我只知道,天可汗三个字,绝对不是浪得虚名而来的!”刘瑜很坦然承认了自己的无知。
他又不是唐史的研究生,怎么可能知道?
王韶也是无语了:“郭子仪,手提两京还天子,这民间俚语都有的,你总知道吧?”
刘瑜点了点头,这倒是知道。
“那说明什么?说明大唐连京师都城都丢了!”
“啊?似乎是啊。”刘瑜这才回过神来。
王韶有点忍不住了:“再说效法大汉,抚恤烈士后代,建立羽林。子瑾可知道,把一个小孩养大,再训练成行伍间的悍卒,得花多少钱?”
这个刘瑜很清楚啊,他不是没想过养兵,就是缺钱啊。
现在连朝廷给的俸禄,加上他自己的这补贴,实话说,养个两百人的队伍,基本就是到了极限了。
王韶却又苦笑道:“王相爷因何变法?”
变法,王安石的变法,就是因为大宋国库没有钱了啊!
连平时正常开支的钱都没有,所以才要变法,现在刘瑜却说要拿出一大笔钱,去建什么羽林营?
刘瑜听着就很些尴尬了,搔了搔额角,没有开口。
“子瑾,军略非你所长啊!”这算是王韶的最后总结了。
这就是让刘瑜有点无趣,可一时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只好转移话题:“他们为何下午来?”
“为了夜袭。”王韶很镇定地说道。
“我军之中,必有对方的细作,得知我染恙,所以欺生,用了这么一个战法。”
刘瑜有点不太明白,但当王韶对着地图比划起来时,刘瑜却就很快理解起来。
说起来也不是很复杂的事,关键就是一个兵力基数的问题。
要达到袭击的突然性,投入的兵力就不可能太多,特别是以这个时代的组织能力来讲。
事实上,抹耳水巴投入的兵力,不单不多,而且是添油战术。
“若非我抱病,抹耳水巴这么干,就是送死。”王韶蜡黄的脸,在病榻上,却有着一种格外的自信,“不论是下午突袭的战法,还是晚上将来的夜袭,都是送死。”
抹耳水巴通过下午的突袭,来为夜晚的夜袭做掩护,在经历了下午的战事之后,宋军又不是铁打的,自然就会累,加上这年代夜战其实并不多,到了夜晚,宋军一旦放松警惕了,蕃部只要组织一支生力军,杀将入来,必是极大的战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