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钱都虞侯尽管是粮草营的肥缺,但也不敢如刘瑜这帅司的首领官一样,点起一支支的牛油大烛。
几个灯笼,一豆烛火,照不亮这深沉的黑。
钱都虞侯就在灯火之外的黑暗里,只有那如豆的眼睛,映着光亮,流露着谄媚的奉迎之意。
“老实交代吧。”唐不悔对着下首的都虞侯这么吩咐着。
她一点也不觉得有问题,甚至她有一种快感。
所谓当官,尽管还没有实现,但至少都虞侯是官,如今在她面前,却也老实得象条狗!
突然之间她心中愈加是多了几分,对于刘瑜的崇拜。
而这时那钱都虞侯却就干笑道:“几位太尉,交代什么事?下官不明白。”
唐不悔和那五个军汉对望了一眼,灯火虽不太亮,但彼此却是心中了然:“你屋里是不是有两贯钱?”
“确是有的。”钱都虞侯点头承认了。
跟在唐不悔身后的军汉,拍手道:“那不就对了。你出卖军中情报给蕃人,方才得了两贯钱!到底是如何出卖情报,所涉还有什么人,一一招来,老爷们也给你个痛快!”
还没等钱都虞侯反应过来,唐不悔却就对着他道:
“若是不老实从头招来,就别怪老爷们对你不客气了!”
这时节,那里还有半点她在刘瑜身边的神态?那个扶刀而立,一言不发的少女,似乎已经跟她完全不是一个人。
有些东西膨胀着,在这黑色的夜里,从她内心里的黑夜爬出来,不知不觉的,便把她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她一点也没有知觉,甚至觉得这就是杀伐果断。
钱都虞侯出乎他们的意料,砸巴着嘴,犹豫着开口道:“两贯钱?”
他的腰仍然是弯着的,不过看起来,似乎没有先前的猥琐:“就因为两贯钱,下官便有出卖情报给蕃人的嫌疑?岂有此理?”
就算是反问,他也仍是怯怯,也不是拍案而起的断喝,只是带着几分怯意,几分不甘。
教人看了,倒是觉得很有几份心虚的意思。
很显然,唐不悔和她同行的五人,就是这么觉得的。
“你不要再狡辩了!这军中谁不知道,你家里穷,你又好钱?你活动到这个位置花了多少钱?一一老实招出来吧!”唐不悔觉得自己看穿对方所有的把戏,她很有自信,也很坚定。
她身边的军汉,也开口帮腔:“正是如此,经略相公目光如炬,你别想混蒙过关,这是万万不能的事!”
更有人在唐不悔耳边低声说道:“这厮看着奸滑,只怕好好问话,是不肯从实招来的,不如给他一点苦头吃才是道理!若是唐家小娘子心慈,便先避一避,我等兄弟来动手就好。都是沙场厮杀汉,我们倒不避忌这样事体!”
唐不悔听着,却就觉得这是看不起自己了,柳眉一剪,冷声道:“你怎的看不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