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两个听着了这话,一时就恶从胆边生,两人也不作声,去牵了马出来,走了百来步,其中一人突然停了下来,开口说:“入娘贼的,便在西军里,老子们见着战阵,一场厮杀下来,斩得两三首级,也不曾有相公这般看重。相公待我等,便如长兄一般。这贼厮鸟,辱没我等倒也罢了,背后编排些言语,来坏相公的名声,老子却是忍不了!”
他不说也罢,这么一说,那同伴却就大笑道:“俺原以为你是怕事,等着夜里,自家过来,结果了这厮!”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从马鞍边上的革袋里,抽出三尺刀刃,旋合上刘瑜给他们设计的三截螺杆,一把朴刀便就成型,两人又取了胸甲、头盔,披挂之后,便上了马,回身向着回车院杀了去。
这西军里的精锐,又是良马、好刀、坚甲,那回车院便是有几个杂役,又如何抵挡得住?
两骑入得去,杀了七八个杂役,又把那两个吏目,一并杀了。
然后商量道:“我等杀了人,却不能再去相公麾下,连累了相公的声名!”
于是便在壁上,用那吏目的血写上杀人者,应天府王某某、凤翔府赵某,然后驱马而去在左近山寨落草不提。
只说这两人杀了人而去,回车院里其他人等,就有人认得,这两人是刘瑜的随从手下。
回车院里别的不多,就是官员多,本来这就是国家的招待所啊。
当下就有人派了亲随,跟着回车院相关人员,去洛阳城里报知衙门,说是这边出了人命案。
可怜刘瑜一行人,刚刚在彭孙租下的客栈里休息下没多久,便有洛阳的吏目上门,求见刘瑜,态度十分不善。
本来李宏是准备把吏目轰出去的,还是彭孙看着不太对,低声对李宏说道:“今时不比往日,却莫要为少爷招惹是非才是道理。”
当这吏目见着刘瑜时,就很不客气了:“相公还请莫要他去,光天化日杀人,此案一旦开审,还要请相公上堂相询!”
说罢便自拂袖而去,连基本的告辞礼节都不曾有。
而片刻之后,便有亲事官来报:“那洛阳差役、民壮,将客栈团团围住!”
这分明就是怕刘瑜一行人跑了的感觉,但这架势,不单李宏看着火起,彭孙更是冷笑道:“少爷,十骑,只要十骑,便能将彼将杀溃!”
如果不是刘瑜冷着脸,训斥了他们几句,不知道还将生出什么事来。
别看外面几百民壮,可这客栈里近百亲事官,那都是上过阵见过血的厮杀汉,加上又全是生得健壮。
先天条件好,有训练,见过血,有装备,真要杀出去,要说十骑托大,那二十骑也足够把那几百民壮杀溃了。
“发什么疯?至少,洛阳衙门,也没有说要把我等拿下吧?只不过是让我们先不要离开,了解一下情况罢了。”刘瑜并没有彭孙和李宏那么多闲气,甚至也不会因为那吏目无礼而不高兴。
这差太远了。
象熊虎豹,不会因为一只蚂蚁要伸条腿绊它们,然后就小心翼翼走路。
刘瑜的对手,是瞎征,是司马光,不是这些洛阳的差役或吏目。
所以他并没有动气,他在思考的,是自己退下来之后,如何尽最大可能,去保全他建立起来的间谍网络。
刘瑜不善于弄权,也不会溜须拍马。
但他知道历史上大的走向,他不会去站新党的队,就是因为他很清楚新法有太多毛病,推行不下去的。新党的政见唯一有可行性,那得到了章惇当权的年代,在遇到了一连串挫折之后,不断的修正和改良,才有一定的可行性,在此之前,如果站新党的队,推行新法,那压根就是扯蛋。
而他更不会去站旧党的队,司马光可以说在这党争里笑到最后吧,但司马光老先生笑着笑着,把这大宋笑成南宋了。刘瑜只能想着怎么就帮这多灾多难的华夏,免于靖康之痛。而不是去附和司马光,去终结北宋。
当然了,也可以说,刘瑜知道新法有问题,那就改掉其中不好的啊!
知道有问题,就能避过?
若真如此,那刘瑜就真的是宰执之才了。
可惜他很清楚,自己没这方面的天赋。
这世上的事,不是知道有问题,就能解决;
甚至不是知道解决方案,就能解决。
刘瑜能解决的,只有他能力所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