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秋往,世上的事并不见得能随人心所欲。若是可以选择,刘瑜当然不愿意跟着司马光去永兴军;若是可以选择,刘瑜自然也不愿意去恶了那些勋贵子弟。但在这化雪的日子里,总归他还是不得不出了汴京城,带着门下人等,向永兴军进发而去。
这回出京,刘瑜依旧是骑马,不过这次就不是轻马简行了。
尽管他已前后分了几批次,把人手撒出去,但这次出行,身边还是有上百亲随人等。
本来那六十多位前皇城司的亲事官,刘瑜都打算带一半就好。
但经过大相国寺那事,富弼、韩琦都给他送了壮士过来。
而王安石和曾公亮,都派了人过来叮嘱他:
“子瑾长于细作事,能御将,又通晓财务。今赴永兴军,若习得经世济民本领,他日必是大宋栋梁之材,不论辽、夏,皆欲除而后快,汝万万不可自轻!”
这话说到这程度,对于宰执来说,就很亲切了,尤其是刘瑜这不肯站队的家伙。
所以不单那六十多位前亲事官,加上富、韩送来的壮士,此时随着刘瑜出京,怕有八九十人了。刘瑜原本是觉得不要太张扬,因为司马光这种清贫到变态的人物在前头,自己这排场,不比上官还夸张,到时风评总归是不太好的。
但后来章惇一句话,却是打消了刘瑜心头的顾虑:“现时旧党对子瑾,风评便很好了么?”
所以刘瑜想想也对,再说小命要紧,司马光是乞罢刺练勇的人物,不论辽夏,想来谁也不会来伤他一根毫毛;刘白狗把辽、夏在京师的细作,可是杀得凌落的,怎么敢去跟司马先生相提并论?
于是出京之日一到,刘瑜就带齐伴当出发。
此时司马光还没去永兴军,富弼这种旧党大佬更是还没动身。
不过刘瑜做为下属,就得先出发了,正如他之前让高俅先去打个前站一样。
苏轼等人过来送别,程颢也过了来,加上司马光那边的梁焘等人,一时之间,似乎尽是旧党中人,加上欧阳修之前离京,看上去刘瑜便如是那些不满新法,因而出京的旧党官员一般。开始苏轼还好,后面人一多了,送别酒一喝,本来是来凑个数应个景的梁焘等人,心胸中对新党积怨,就一古脑儿全发出了。
竟然籍着送刘瑜,开始发作骂王安石,骂新法。
刘瑜苦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搭话,那边王四快马奔驰而来,滚鞍下来,却就刘瑜耳语禀报道:“少爷,小圣人、章相公不时便到,小人先过来通传一声。”
这话让刘瑜听在耳里,感觉当场就想哭了。
章惇和王雱过来,遇上梁焘这些旧党在骂新法,会有什么局面?
特别是章惇这货,一个要打十个的,一会搞不好,上演全武行也不出奇啊!
“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好了,诸位高谊,刘瑜心中铭记!”刘瑜无奈,举起手中酒杯,向众人致意,不管这些沉醉于痛骂新法的旧党官员,有没有听到,反正刘瑜走过去跟苏轼交代了两声,就示意王四起行了。
此行车马辘辘,马车就得十来辆,马更是上百匹,尽管刘瑜分了三拔,便毕竟这些从人都是军中精锐的出身,又加以在刘瑜手下,酒肉不缺,每天就是由王四、李宏领着操练,行动起来,都是令行禁止的,几乎不到一刻钟,十几辆大车,近百人马的护卫、还有仆役数来等等,就走了个一干两净。
等得梁焘等人回过神来,却就不得不散了,总不能正主儿散了,一伙人在京师外头吹着寒风,就为骂新党吧?而且刘瑜也缺德,他怕这些人不走,给王四下了命令,把吃喝酒浆也收走了!
难道旧党人等,在这里接着骂,然后等仆人去家里搬了酒肉出来?那不脑子有病吗?
所以便也就不得不散了回京师。
刘瑜听着后头的回报,才舒了一口气出来,让王四把队伍先安顿,等章惇他们过来。
得了刘瑜派人去通传的章惇和王雱,赶上来倒是不费半点功夫。
王雱这小圣人,大抵是心里对着刘瑜有愧疚的,身边还跟了一位男装丽人,正是很久不见的王苘,刘瑜看着她,禁不住抢前了一步,想握住她手,却被王雱一下子挡在身前:“子瑾离京,愚兄当真是如失肱臂啊!”
“那我不去?”刘瑜好奇地问道。
王雱强笑道:“还是去吧。”
“我兄不是如失肱臂吗?那我不去了。”他边说边想绕过王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