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并没有喊止他的手下,他含笑望着刘瑜,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刘瑜挥了挥手:“都出去,没心思跟你们瞎折腾。二狗,送客。”
张二狗战战兢兢地凑过来,拱手道:“列位,我家先生乏了,请。”
那笑容真心比哭还难看,一句话说出来,都带着颤音了。
只是张二狗不说便罢,他这么一开口,气得边上几个大汉都要拔刀。
那病人却就轻咳一声道:“都住手。”
“先生,在下这病还有得治?”病人倚在软榻,认真地冲刘瑜问道。
刘瑜盯着他半晌,却笑了起来:“你若再称‘在下’,怕就难治了。”
病人却也笑了起来:“纵有雄师百万,不及朴刀锋刃在侧,先生未必妄言了。”
“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这刀,杀不了我,何惧之有?”刘瑜也笑了起来。
病人沉默了片刻,点头道:“先生真当世英雄!”
“我不是英雄,我很怕死,若这刀真是能杀我的刀,大抵我现在早就痛哭涕流,如果磕头跪拜能活命,我也大约会化身磕头虫。千古艰难唯一死,说不怕死,那不是欺人,便是自欺。不求饶,不外乎求饶无用,或是有些东西,比命还重,比死还可怕。”
刘瑜很坦然地述说着。
“先生说千古艰难唯一死,却又说有东西,比死还重?”
刘瑜笑了起来:“是。冉魏帝于五代,放言内外六夷,敢称兵杖者死!他是从小打仗打出来的将帅,岂不知道这么做,会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他不怕死?不,只因在他心里,有些东西,比死还可怕,比命更重。”
病人点了点头,对刘瑜说道:“白某谨受教,恕有伤在身,不能全礼。”
刘瑜笑道:“下去吧。”
病人便教左右手下,扯着五花大绑的张大牛,退了出去。
张二狗等那些土匪关了厢房的门,还没回过神来,好半晌才开口:“先生,这、这、这?您真不怕死?”
“我怕,只是我们或会死在张大牛手里,却不会死在这人手中。”
刘瑜淡然一笑,没有再解释,却教张二狗只管去睡。
这一夜张二狗压根就没法子睡着,一路的提心吊胆。
倒是刘瑜,到了下半夜,交代了张二狗守夜,直接又睡了,睡得无比安稳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