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说他磊落而英多,任人之所不能任,为人之所不敢为。
但谁觉得韩琦韩相爷是好脾气?那大约是个真傻瓜了。
韩琦当政时,司马光要罢练勇,韩琦不同意这蠢主意,司马光那是激恼,是啊,韩琦包容听受,所谓“无几微见于颜面”,然后呢?司马光的奏折上个五六回,韩琦就五六回都给硬压着;
监察御史里行王陶说韩琦跋扈,韩琦面无愠色,然后呢?
王陶很快就去被踢出京师,跑去卫州当知州了。
杨时都忍不住要开口了,但他又不是苏东坡,也不是秦少游,怎么可能就这么张口就来?
所以真的感觉是要玩完,刘瑜答不出来,他们这一行人,都得吃挂落的。
韩琦纵不在中枢,把他们这一行人玩死,那还真是一句话的事。
但就在这时,出人意料,刘瑜竟就开口了:“二十四桥千步柳,春风十里上珠帘。看穿繁华皆幽梦,衰草荒烟红药恹。”
二十四桥还有一个名字,叫做红药桥。
二十四桥自汉代而建,历经数朝起落,所以刘瑜接这两句,倒也算合了起承转合的。
这也是刘瑜,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钞。
他可是正经宋词的研究生,那熟读的远远不止唐诗三百首,那几乎是传世的宋词都能随口而出的。作不出什么惊人的诗句,这叫天赋;苏东坡那样随便一首就能传世,那叫天才;凑十四个字出来应景,刘瑜真逼到没办法,咬咬牙,还是能凑出来。
这不是说换个进士来,就能搞得惦的。
要凑出来,也得有刘瑜那一肚子的诗词储备才成。
只不过韩琦听着,却就失笑了:“若前句是说金陵,便把红药改乌衣;
“若是前句说长城,就将红药改孟姜;
“若前句是说生离,便把红药改垂柳;
“若前句是说死别,便把红药改阎罗、孟婆云云。
“刘白狗,你当真狗胆包天,在老夫面前,也敢玩这种小花招?”韩琦是很不满意的。
听着韩琦这话,刘瑜翻翻了白眼:“相爷,好歹合了平仄吧?也没出韵吧?下官很不容易了好吗?”
续与不续,是态度问题。
续得好与不好,是水平问题。
他只能保证态度没问题。
要真是水平过硬,能有天赋,他早就大钞特钞了。
不就是知道自己不擅长这个,所以才藏拙么?
韩琦听着,摇了摇头指着刘瑜骂道:“不学无术。”
“诗词小道。”刘瑜却就回呛了一句。
他不得不回呛,在韩琦面前,听他训下去,那不再几句话,真能让他训成孙子。
韩相爷那种上位者的气势,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小道你也应对得不怎么样。”
说着韩琦挥了挥手:“行了,你回京师去吧。”
李宏在刘瑜身后,禁不住上前一揖到地:“相爷,西夏人要行刺于您啊!”
这奔波几百里,不就为了帮韩相爷除去这忧患么?
怎么进门来,把刘瑜骂了一通,就打发大伙回京师,这叫什么道理?
“看在刘白狗的面子上,拖下去,打二十板。”对于武人,韩琦可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皇城司又怎么样?军神求情,都拦不住韩相爷杀大将呢!
刘瑜怎么可能让他把李宏拖下去打?连忙上前一步拦在李宏身前:“且慢!”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不论李宏还是吴十五、张二狗,雪亮长刀都已横在他们颈上。
什么百战悍卒,什么皇城司亲事官,韩琦家中的这些家丁护卫面前,真的连一战之力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