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刘瑜,结识于微末,倒是颇有几分真心,说话也不拿腔调,随便张口就来,细细碎碎,想到哪说哪:“说来哥哥也是迂了,何必去触官家和相爷们的霉头?横竖不过六人,一人一百贯,给兄弟三两日,也是凑得出来的;彭孙那狗材,近来听闻做了好几桩买卖,只须哥哥吩咐一声,教他拿两百贯出来,依兄弟看,也不是什么难事的;开封府的王判官,这回又沾了哥哥的情份,听说不日就要外放,教他出上三百贯,总归是有的。”
“你这时候,是回不了宫的吧?”刘瑜却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突然问道。
童贯点了点头。
“先前听你说,左右手都开得了弓?”
刘瑜摇了摇头,示意童贯不要打断他:“我精神不济,须趁着现在有点精神头,把事情交代好了。”
“阿贯,你当我是哥哥?”
“哥哥怎地这般说话?无端地折辱兄弟,却不是道理!”童贯听着便不高兴了,猛地就站了起来。
刘瑜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坐下来:“去把鲁斐杀了。做干净些。”
“萧氏,寻些辽国细作的零碎物件给阿贯,教他散落在现场。”
“不要弄得太明显,看着如是盗贼入室抢劫,有心人查下去,却发现是辽国细作。”
刘瑜努力支起身子,对童贯说道:“鲁斐便是在御龙班直,也是枪棒无对的,不要力敌。”
“从后门出去,办好了,从后门回来。”
说着刘瑜又对门外叫道:“四哥。”
王四入得内来,刘瑜便对他道:“四哥,阿贯替我去办事,你帮他望望风。”
童贯脸上青白不定,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道:“不过杀个大使臣,还以为多大的事!”
说着起身,也没出房去拿外袍,从墙上取了刀,佩好了。
扯了一件刘瑜的裘袍披上,接过萧宝檀华哥递来的半块腰牌,便跟着王四,跳窗出去。
“童家叔叔,倒是义气。”萧宝檀华哥低声说道。
“是不是义气,要看一会回来,四哥怎么说。”
刘瑜伸手,把萧宝檀宝华哥的纤手握在掌中,鼓起勇气说道:“这‘叔叔’两字,你如今也叫得顺口了,倒是我这老爷,却不曾得了好处。不如今夜,便大被共眠,教我冲一冲喜,说不得,这病便好了!”
若是当着如梦,他敢说出这番话,十有八九,如梦大抵便从了。
可惜萧宝檀华哥却不是如梦,一把摔开了他的手,指着他骂道:“你便是不能回乡守孝,这三年之内,如何做得这等事?宋国的读书人,便是一点羞耻都没有么?”
“也就是说,等我守孝期满,便可为所欲为了?”刘瑜却了无怯意,一把又牵住了她的手。
萧宝檀华哥羞红了粉面,挣脱了他的手:“病成这模样,还想些什么事?不是个正经人!”
刘瑜便笑了起来,似乎觉得,那病也好了几分。
她其实知道,刘瑜是绝不愿强迫自己的。
只不过是占她嘴上的便宜。
但萧宝檀华哥,总归是怕他又再往房第之事提起,于是便主动岔开话题:“好聚好散,我还以为,你这厮变了性呢!谁知道,你总归还是那个,潘家酒楼上,我遇着的妖魔!”
潘家酒楼,当时她是辽国细作的头领,化装为青楼女子的身份的刺客,却被刘瑜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