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刘瑜取了些碎银、铜钱给阿发,教他带那长随自去消遣不提。
“能算了就算吧,李家那边,宝臣叔父过来寻父亲说话。”
看着房中只有二人了,范如符低声对刘瑜说道:
“大人的意思,是朝里状况你自己得心里有数,别把自己搅和进去。”
“涑水先生是怎么个来去?这两日,就有三起,听着涑水先生在赞许你,大人以为,你要小心。为官立世,不偏不倚才是。”
这算是长辈教他来传的话,刘瑜听着点了点头,拱手道:“小弟省得,自当遵从伯父训示,却是偏劳大哥,专门跑过来。”
坐不到一刻钟,范如符便让刘瑜去把他长随叫回来,然后便带了茶叶,辞了去。
紧接着却是苏东坡差人过来,传了一句话:“我本欲效羊续悬鱼,实不忍香消玉殒。”
羊续悬鱼,就是有人送他鱼,他悬起来不吃;
有人要再送礼时,他就指挂着的鱼,示意自己不收贿赂,从而杜绝了以馈赠为名的贿赂。
刘瑜极为无奈,向苏家小厮问道:“你家少爷不吃鱼,可以退回去!”
“我家少爷吩咐,若是公子这般说,便如此作答:子瑾曾与我说过,有位你认为很伟大的先生,写过一段话,你背过给我听,我仍记得。”苏家小厮想了想,甚至还轻咳两声,清了清喉咙,方才开口:
“譬如罢,我们之中的一个穷青年,得了一所大宅子,且不问他是骗来的,抢来的,或合法继承的,或是做了女婿换来的。那么,怎么办呢?”
刘瑜总算回过神来,断然喊道:“闭嘴!”
但那苏家小厮,煞是好记性,又复苏东坡教他背得烂,生生一路背下去:”……如果反对这宅子的旧主人,怕给他的东西染污了,徘徊不敢走进门,是孱头;勃然大怒,放一把火烧光,算是保存自己的清白,则是昏蛋。……然而首先要这人沉着,勇猛,有辨别,不自私。没有拿来的,人不能自成为新人,没有拿来的,文艺不能自成为新文艺。”
中间刘瑜甚至气得踹了那苏家小厮两脚。
可这苏家小厮硬扛着,把长长的一段文章背完了。
刘瑜不禁掩面,不能钞书啊!
这就是钞书的下场,当时喝到酒兴起,跟苏东坡聊起《拿来主义》这文章。谁知事过数年,苏大胡子居然能一字不漏记下来!用在此时来堵自己的嘴。
刘瑜无力地挥了挥手,对那苏家小厮说道:“快滚,要不一会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扇!”
那小厮是有眼色的,连接作了个揖就溜,到了门口,不知道是故意作弄,还是觉得刘瑜可怜,探了个头说道:“公子,小的也是听命行事,要不,您要不要捎信,小的不要打赏帮你捎一回?”
他说的捎信,自然就是刘瑜和苏小妹之间的书信来往了。
“啪!”一个茶杯砸在墙角,那小厮早就跑到不知何处去,隐约还听着他“吃吃”的笑语。
苏东坡不是贪财好色的人,就凭他天下闻名的才子名气,倒贴的美女都不缺的。
他是用自己诙谐的方式,来提醒刘瑜:不如先收了好处,后面要怎么办,再另作他论。
待到吴十五和阿发入得内来,刘瑜长叹了一声,对阿发说道:“把方家的东西都收了吧。”
“是,孙少爷。”阿发有些难抑的喜意。
吴十五摇了摇头道:“七哥死得值了。少爷,你不要觉得我凉薄。我等这些粗人,本就是贱命一条的贼配军。”
刘瑜揉了揉太阳穴,对阿发说道:“阿发哥,你也姓刘,如果不嫌弃,搬到了我边上吧,我给你张罗个小院。以后有什么事,我也好照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