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刘瑜的回答传到中枢,皇帝听着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哪有临危授命,然后说不动如山的道理?要不动如山,还叫刘瑜来做什么?
其他参知政事和枢密使,更是对刘瑜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向来不怎么说话的曾公亮却开口道:“小儿辈,大破贼。诸位自然都明白,淝水之战,出自谢安石也。此子确是狷狂,然则老夫以为,颇有几分才气。此际确不应自乱,不动如山,倒是应景。”
王安石在边上哑然失笑:“如此说来,倒有范文正遗风!”
范仲淹生前便是好直言上誎的。
说将起来刘瑜算是范仲淹的徒孙,倒也扯得上边。
不过王安石偏袒之意,已是昭然。
范仲淹身后名声、士大夫圈里的地位,那是不用说的,这时来说刘瑜象范仲淹,不是偏袒是什么?边上其他宰执纵然很不以为然,倒也把临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纵然是跟王安石政见不同的,又不是泼妇骂街,没必要这样言语相驳,就等着看吧,看刘瑜怎么收场!
刘瑜到时收不了场,王安石这脸面,也就算折了。
这时节,皇帝是极为信重王安石,听着他这么说,又有曾公亮那一番话,倒似乎也觉得,刘瑜的回答,没有那么刺耳了。
但是皇帝忍不住还是向那太监问道:“刘子瑾此时便在公事房不动如山?”
“回官家的话,刘子瑾未入皇城司,已遣人去安排军士,不得移动魏岳尸体;入了皇城司,又派人去事发之处,嘱咐不许打扫收拾。此时正带着人手,却是往东华门而去。”大太监知道这关头,不是添油加醋的时候,老老实实回复了上去。
东华门外有点乱,尽管有五六名披了全身甲胄的皇城司逻卒,早就到了这里,让边上军兵、宫内差役人等不得打扫,可这时人心惶惶,混乱得不行,踩来踏去的脚印不提了,更有军兵在咒骂:“小人的兄弟,也是为国尽忠,为何不许收尸?”
东华门外至少有二十来个殉职的军兵,横尸在那里。
华夏素来都是死者为大,这当口,不让死者的袍泽来收敛,一时间那些禁军,就接受不了了。
所以当刘瑜带人过来的时候,那些禁军的军兵,已经把几个探事司的逻卒围了起来。
军兵,特别是这个时代的军兵,通常说话都不会太客气。
特别是群情汹涌的状态下。
“入娘贼!”、“腌臜畜生!”、“直娘贼!”、“俺的兄弟,是杀贼死的,又不是倒街卧巷的横死贼,凭甚么不让俺们收敛!”、“闲常时披盔顶甲,对我们兄弟卖弄拳棒,方才急上场时汝等这些杀才在哪里?入娘贼,倒那魏公公是条好汉子!”、“死者为大,何况还是你们上峰,竟也不去给那魏公公收拾?不当人子!”
那三五个逻卒,也是边军出来的精锐,才调划到探事司,那里有什么好脾性?
当下也不甘示弱,破口大骂:“汝等便闭了鸟嘴!老爷自悔气,撞着你这此贼配军!”
“你们这班杀才,这般张口,全是放屁!刘中允吩咐下来,教不许动,便不许动,汝等来纠缠,是甚么道理?”
“别跟老爷搬弄口舌,奉了命,不能动,你们试试动动看?老爷认得你,老爷的刀不认得你!砍得你肉片片儿飞!”
刘瑜过来看着,只怕来迟半晌,这边就得上演全武行了。
不过刘瑜下了马之后,倒是情况略有点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