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正如八指半方才所说的,扛与不扛,真的不是于刘瑜决定。
并非说关了太白楼就没事了,方嫣然所说的“厄运”,很明白的就是威胁。
八指半很清楚什么时候该站出来,他猛然起身,快步走到刘瑜跟前:“刘官人,你是有官身的,光天化日之下,洒家以为,倒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去冲撞您。别说小人这等样人,便是军中的都头、营指挥使甚至军指挥使,遇着您,只怕也是能忍则忍,能避则避的。”
军神狄青的爱将,文官说杀就杀了,文尊武贱不是开玩笑的。
八指半说的,也是实情,不过他开口,却不是为了宽刘瑜的心。
只听八指半话锋一转:“但若是黑灯瞎火的,直娘贼!谁晓得是什么人?官人你可得小心,别撞上那些逃兵、江洋大盗,他们可是全无法度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捅翻了见你是官身,指不准斫成几截,再扔江河里去!”
这绝对就是赤果果的人身威胁了。
刘瑜微笑着拱手道:“八爷所言极是,在下受教、受教了!”
八指半愣了一下,没想到使尽了气力的一拳,却如打在棉花丛一样。
刘瑜没有惊怖害怕,也没有一怒冲冠,倒是让八指半没法接着说下去。
于是城东八爷,只好冷哼了一声,悻悻然回头拉了拉条凳,重新坐了下去。
“你倒是有趣得要紧,你不生气么?”方嫣然看着,却又高看了刘瑜两分。
刘瑜摇了摇头:“不了,我性子不好,一发作起来,便要坏了他人的性命。”
方嫣然和那一众大侠,听着这话,望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刘瑜,半晌之后,哄堂大笑。
“看来刘某人,尽在诸位计算之中了。”
刘瑜也不在意,一边看着方嫣然的丫头在那里点着茶汤,一边缓缓地说道:
“几位还是颇为照顾刘某人的脸面的,又是过来光顾这马上要关门的酒楼,又是许诺送银子,求的不过是刘某人一句话,对吧?刘某人也非铁石,却也是知道进退的。只是有一事不解,不知道嫣然娘子,或是城东八爷,能否为刘某解惑呢?”
方嫣然伸手道:“公子只管说来便是。”
“都算计到这份上了,为何不动手?正如八爷刚才说的,半夜里,黑灯瞎火的,是吧,找个逃军或是外地来的混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就了结了吗?何必还要如此麻烦,又是摆场面,又是许银两的?”
“死灰也会复燃,咸鱼也能翻身。若他日醉翁重回中枢,或是王家女公子又能送出信来,查探起来,便多了许多事。”方嫣然看着已点罢的茶汤,正是纯白咬盏,点了点头,伸刘瑜伸手示意用茶:
“死了一个人,一个有可能被查找的人,往往就得编织许多谎言去圆,这也是为什么说你值三千两的缘故,若是小二,大约便只值十贯。”
她很坦率,一切都是生意。
刘瑜也算听明白了,就是把刘瑜干掉,到时如果有人查问起来,要把事编得天衣无缝交代过去,花的钱得在三千两以上;而如果是小二这样的草根呢?过问他的不可能级别太高,十贯钱就足够。
刘瑜点了点头,没有去理会那茶汤,而是饶有兴趣地向方嫣然问道:“不知道嫣然娘子,又值多少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