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陈留的向家,蔡京也在汴梁布置了。
一个外戚与民争利,足够士大夫阶层群起而攻之了。
收拾向家,也只是时候的问题。
在陈留县来说,刘瑜的官声,更是前所未有的好。
连之前散伙的书吏、差役,这些日子也纷纷跑回来,说着一些拙劣的籍口来开脱自己,希望能回来县衙做事。
可是他隐约就有一种不安,缠绕在心头。
连如梦的琴,刘瑜平素最爱听的,此时也觉得烦噪无比。
杨时和种师道一走,他连个书吏、幕僚都没有,萧宝檀华哥都看不过去:“你坐立不安有甚么用?哪有你这么当官的?种、杨两人回京了,差役头子,文书吏目,你总得有个安排!”
不是她好多话,而是真这时有人来击鼓鸣冤,刘瑜都没法升堂。
“这个不急。”刘瑜摇了摇头,他很清楚,自己隐隐有所感觉的忧患,不在于此。
至于幕僚人等,他早就修书出去了,算着脚程,如无意外,这几日便该到了。
冷静,对于刘瑜来说,是一件很重要的事。
特别是作为一个在间谍事务方面,比较有天赋的人而言。
他甚至有种感觉,想要逃脱这让他感觉不安的后宅。
这种状态,维持了足足两天,在这其间,如梦哭了七八回,有一次竟跟仙儿说起,自己也许应该死掉,这样就不会引起刘瑜和向家之间的矛盾了。她不是喜欢哭,她是个温柔的女人,善于把所有的过错,都挽到自己的身上。
于是她背负着属于自己的、不属于自己的悲伤,便教心防崩溃,泪如雨倾。
刘瑜本就暴燥到不行,听着仙儿来报知自己,强抑着心火行入了房中,却就很直接地对如梦说道:“你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女人,别说他向某人,便是官家,敢开这个口,我都得弄死他!”
边上正看着《柳毅传》的萧宝檀华哥,听着扔了书,拍手道:“好!”
她是辽人,自然对大宋皇帝没什么敬意。
如梦吓得脸都白了,伸手捂着刘瑜的嘴:“公子!怎能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
说着尤是张望左右,又使仙儿去看窗后可有人。
大宋再怎么言论自由,弄死皇帝的话,总归是不能讲的,这要传出去,就是谋反了。
刘瑜伸手握着如梦那冰冷的手,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怀里:“好好活着,你要出个什么事,我就不管不顾了,要不起兵造反,要不跟萧宝檀华哥投辽去!”
“公子何必如此!”如梦听着,泪又渗了出来。
其实她从一开始被苏轼赠予刘瑜,她便不是太看得起刘瑜的。
而且如梦是花惯钱的人,刘瑜虽然的两次间谍案里捞了些钱,对普通人家来说,那算是巨款,对于如梦来讲,真不经花。可以说,她跟在刘瑜身边,是不太开心的。
但听着刘瑜暴燥之下,脱口而出的话,她的一颗心,却就如春土化冻了。
她只是妾,可以被当成货物送人的妾。
苏轼就是这么对她的,这个时代,妾,就是被这么对待的。
可刘瑜不是,他甚至敢说出,皇帝若来索要她,他都要弄死皇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刘瑜为她拭了泪,她从刘瑜怀里抽出手来,紧握着他的手,咬着嘴唇,良久开口道:
“今日得了公子这句话,妾身纵死也甘心了。”
“公子把妾身送到向家吧,入得向家的门,妾身便一死以报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