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晒得刘瑜额上都密密麻麻渗出汗珠来,他瞪着眼,毫不回避魏岳的眼光。
尽管魏岳要比他高大得多,权势也远非他可比,可是刘瑜没有丝毫的退让。
不是他不退,一退他就完了。
“皇城司?你也有脸说?要是皇城司有用,我用得着知畿县?我就是外放到岭南去,就是去广南东路那头,随便知一县,也比在这强一百倍!”
魏岳也恼了,一拳把边上树干擂得抖落无数残叶,咆哮道:“放屁,岭南有什么好的?百蛮之地,你这小猴崽子去了,说不准就让蛮人捉进山里吃了!还广南东路呢,那都是没开化,鳄鱼动不动就出来吃人!”
“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刘瑜也怒了,随口一句就呛上。
话一出口,才觉不对。
魏岳侧了脑袋打量着刘瑜:“你别告诉咱家,这又是谁喝醉写的诗,然后他自己不记得。”
“没错,苏大胡子喝醉后写的!”
“放屁!”魏岳气得又往树干上砸了一拳,可怜那小树不过儿臂粗,哪经得起他这力道,当场就折了。
刘瑜冷笑道:“你把这周围的树全拔了也没用,皇城司就是个筛子!”
“别人不知道,你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
魏岳有心争辩,但却无力解释,为什么刘瑜能发现的线索,他手下那么多人,什么也没报上来,就跟只会吃饭一样。气得他暴跳如雷,冲着周围的树干疯狂擂打,竟把两颗大腿粗的树也生生砸断,两个拳头砸得血肉迷糊,方才稍缓心头郁积。
“你那来的人手?”那股气一过去,魏岳还是很清醒的,一下就捉到重点了。
“出钱,东京城里,只要有钱,还能没人?要不我为啥老急着弄钱?”
刘瑜看着那被砸断的树干,隐隐有点胆寒,愈加坚定不能退让了:“彭孙他们也在军队,只要扔些钱银,又不是杀官造反,龙骑军是什么出身?拉几十人出来,又是自卫,算什么事?”
龙骑军这名字是威风,事实上在大宋来说,这是一支成份很杂的军队,有收编的盗贼,有其他军队淘汰下来的兵员,总之,不是什么根正苗红的队伍,所以军纪也不严谨,刘瑜说的,却是实情。
魏岳听着,倒也就无话,只是埋怨道:“你便不能好好说话,硬要气人?行了,咱家回头给你拔点钱银,从皇城司这边,选上十来个得力的,派给你随侍左右。或是你自己寻觅得好手,把身世姓名报上来,只要查了身家清白的,咱家便把他补进名册。”
“谢了,我用不起啊。”刘瑜颇有点阴阳怪气地回应。
“放心,咱家自会安排好名目教他们办差,自然不会在明面上,划归你统属。”魏岳消了气,倒是讨好起刘瑜起来。因为刚才他看了那场面,知道这厮杀是凶狠的,也看见种师道他们挂了彩。
所以他很担心,以后刘瑜会不会怕死,然后不敢沾细作的事务?
刘瑜翻了个白眼:“再说吧,我是真受够了,哪天能外放出京,哪怕去到岭南之南,都是好的。”
魏岳讪然笑了笑,却便自去收拾场面不提。
回到凉茶铺,高俅却是一脸的关切,又与刘瑜说道:“先生,俅还是随先生赴任吧,这气球不踢也罢了。俅在枪棒上也是下过功夫,一条棍棒在手,寻常七八条汉子,近不了身的,跟随先生,怎么也能出上一份气力。”
饶是刘瑜对高俅有成见,但看他听知消息,纠集了泼皮、无赖百十人来援,还是比较感动,好声对他安抚了一番,然后才对他道:“不要胡闹,汴京城里,球社要办起来,只要踢赢了齐云社,好好网罗人手,把耳目布下,才是道理。”
刚才拉车的驴,大部分是让辽国的刺客杀手射死,以免刘瑜这边偷跑;还有一些还没来得及射杀的,被那两排重甲步兵斩碎了。近了正午,魏岳张罗人手,给刘瑜弄了几匹骡子过来,这边自然扔给皇城司去收拾,刘瑜一行人方才得以上路。
等到行了七八里,坐在牛车里回望,看不见那凉茶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