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施工队里请吃饭,桂平跟着赵亮他们喝了不少酒,昏昏沉沉往木板子床上摔去,他想倘若当初小时候自己没听桂香的话去上学,马小红是不是就和旁人好上了?不,若是那般,他们更本不会相遇,他是多么庆幸。
酒精让人的反应有些慢,却极容易入睡,很快桂平和屋子里的其他人一样在汗味和脚臭味中打起了响亮的鼾。
侯春生在玉水的作风很正直,却是难得的讨喜。才来的时候不免有人从背后捅刀子,他总是不动声色地解决了。
春生不爱讲话,但并不表示他不会讲话,逢着棘手的事都是侯处长给解决了。上头问及土改的意见时,春生给的意见也很中肯。
马富源自打知道自己得了癌症之后,镇长的位置已经和上头辞了,并且和上头说了派个人来支持水力镇的建设。
想不到上头派来的人竟然是侯春生,马富源一听是春生就觉得上头有眼光。
春生上任的第二天就去了“一马先”制造厂,这是桂香曾经付出过努力的地方。新的厂长见了他直喊镇长好。
大约有人认出了他来,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春生竟毫不忌讳笑道:“说来也巧,你们从前的单厂长就是我的妻子。”
几场暴雨之后,夏天终于走出了最闷热的时候,所有的风都好像一瞬间解冻了,原本身上不动都是黏糊糊的感觉总算好了些。
桂平的通知书到了水塘村,单福满看了,乐得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不一会推了门出去了,忽的又想到什么不对顿了步子和李红英说道:“快去和乡里乡村说说,明天都来我家吃饭!这下咱老单家也扬眉吐气了!哦,对了,快带信给桂平叫他明个家来。”
这火红的太阳看着真叫人心情好啊!他得赶快把消息和桂香说去,那丫头早先最盼望上学,后来要不是家里经济拮据,那丫头肯定也能考上。
农村这样的消息不消一会已经成了全村的新闻,谁见了单福满都羡慕地夸一夸他有福气。
桂香瞧见她爹进门,赶紧要找凳子给他坐,单福满是哼着小曲进门的,显然心情相当不错。
“爹,咋的啦?”这厂里单福满来过几次,没一次这么开心的。
“桂平叫北京大学录取了。”
桂香一听赶紧将手里的活计停了,转身和厂里的人说道:“明天、后天两天放假,工资照样发,后天请大家吃饭。”
今天下午工地上的生活不轻,赵亮却忽的过来将录取的事和桂平说了,催着他早点回家。一群和桂平玩的好的人,这会儿也是一脸兴奋,几个人合力将他抱了起来。
桂平没什么行李,提了个布包就往马小红家去了趟,但敲了好几遍门也没人来开,大概是回水塘村了,这丫头老喜欢在老家过暑假的。
蒋家人将工资全结给他了,桂平给他爹和娘一人买了些衣服就往家赶。只是水塘村的那间屋子也是空的,桂平也没多想,挠挠头就往家赶。
桂香和春生早买了炮,等着桂平一到家就放了一堆。家里挤挤挨挨的人都是给桂平道喜的,桂平叫大家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憨憨地笑。
八月很快走到了头,桂平去了马小红家几趟都没见人,听他爹说马富源大约是到上海去看病了。
后天就要走了,桂香帮桂平准备一只纺布的大箱子,春夏秋冬的衣服都准备了两套新的,桂平见她买就拦着,桂香直笑。这个弟弟真是的,给他塞钱他也不要,给他买些东西又舍不得她花钱。
上火车的时候,桂平眼睛忽的就红了。李红英更是舍不得,但又怕影响桂平的心情,一直忍着。春生送了本什么书放在桂平箱子里,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常给家里来信,报平安。”
“春生哥,我爹、我娘、我姐都要你帮着照顾了。”
春生被他表情逗笑了:“傻小子。”
桂平瞧了一圈,走近,抱了抱桂香:“姐,谢谢你。”这是她这么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姐,我还有件事要托给你,马小红她……”桂平的话忽的有些哽咽,那丫头好像骗了她。
桂香拍了拍他:“我会再去马家问问的,有了消息就写信给你。去了那里,还是好好学习,我也知道你的脾气,找我们开口肯定不愿,你姐夫在那书里夹了些钱,需要就拿着用。实在想赚些外快的话也不许再去工地了,听说城里的孩子都时兴给小孩子找家庭教师,这个我不反对你去做。还有莫要和人一样逞能,不许打架!”
“好。”桂平竟难得没提反对意见。
小宝终于会喊舅舅了,桂平捏了捏他才迈了腿上车。去北京的火车一发,桂香就掩着嘴哭了。春生拍拍桂香的肩膀,揽着她出了月台。
九月份玉水农科所又派了人来水力,各个生产队里又多配备了几台大机子,各个村里的灌溉系统经过专业改良,家家户户过水都便利的很。
连生和许颜之间的亲事也定了下来,桂香出钱在她和春生的房子边又建了两大间平房,院子周围用竹篱笆围了一圈,种了一排子打碗花。
婚期定在十月份,桂香特意和春生去了趟玉水抱了两台熊猫电视来,一台放在他们自己屋里,一台放进了连生他们屋。
☆、第822章
82章表彰
婚后不久桂香带了弟媳妇去了厂里,厂里的大事小事她都手把手地教导,他们这样的小厂,一旦有员工请假生病什么的,组长甚至是厂长就要亲自上阵踩机子。
许颜哪里吃过这么多苦,连着做了几天回去,腰酸背痛的,连生几番请求才得以给她换了个稍微轻松点的行当,点查进货量和出货量。
这事从前一直都是桂香在干,工作要求要十分细心,每天进出的数目实在是太复杂。桂香和许颜将那会计的一些原理说了,见她懂了才放了她去做。厂里新请了会计,和许颜一起工作。
这天刚巧要出一批货到外头,这货的型号分为大小码,但许颜从验货员那里收的都是清一水的小码子,等着装了车,桂香才发觉不对劲,要喊却已经来不及。
偏偏这批货就是往台湾送的那批,桂香情急之下连带着几个人一起骂了:“这样低级的错误再犯,无论是谁都得走人!或者,你们选择自己去承担这批货的损失!”
许颜脸上有些挂不住,她确实不是刻意的,但桂香这么一说好像就是她故意弄的这样的。
之后她进进出出的账目都仔仔细细地核对,生怕出了什么差错,但偏偏那取货登记单她没瞧见,叫一个妇女妈妈多领了几袋子化学棉去。
桂香又发了通火,直接叫了人带着许颜学踩机子去了,这活没什么太大的技术含量,但确实锻炼眼力和耐力的最好方法。
从早到晚地在车间了闷了十几天之后,许颜生了一身痱子,连生也不好多说,都是自家人。只是许颜好抱怨,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说说桂香在厂里有多专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