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哪里肯放手,小宝忽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桂香白了他一眼,春生只得放行。
小宝果然饿了,桂香光顾着掀了汗衫子喂他,全没瞧见春生一直盯着她看,等着转脸叫他去拿毛巾的时候才发现某人直勾勾地看着小宝没吃的另一只小白兔,眼里黑的不行:“老婆,我也饿了……”
桂香觉得有些脸热,咳了咳:“我去做饭。”她一面起身,一面要扯了汗衫子下来,但她的动作哪里敌得过他?
“我要和小宝吃一样的饭……”滚烫的大手触碰过的地方,桂香觉得自己要燃烧了,身子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这人还不依不饶吸了一大口:“老婆,不带这么偏心的。”
马富源早先做好了安排,今年起所有的干部任调工作都由桂香全权来处理,意思很明显,这厂长以后就是桂香。
几个车间主任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从前可没少折腾过。
桂香开了个简短的小会,将厂里的几个车间重新规划了下,但原本的职位都没有变。对从前那件事只字不提,一心关注起了厂里的产量,对的表扬,错的指出。
几个人出了会议室都松了口气,各自往自家车间赶去,越是平静的湖水越是危险啊。
天气热的很,连生侍弄那机子都是从早到晚的汗,有时直叫汗水辣了眼睛。桂香特意安排了厂里动作灵活一些的技工跟着他学那机子的用法。
她如今做了厂长,自己不方便出面收购那些棉籽,这机子一直在厂里也不是个事,而且也落了人口舌,干脆从今年的收入了拨钱买了一架新机子回来,自己家的机子则搬回了家。
桂香和春生商量后,帮着连生在水力街上开了家轧棉籽的铺子。水力只有这么一家,七乡八村的人逢了嫁女儿都要来连生店里。
连生脑子活络,又请了师傅来教他弹棉花,这铺子回本的速度也快的很。
侯小宝才一天没见他妈妈就扯着个嗓子哭哑了,这会儿一折腾又闹了一身痱子,桂香回来心疼的亲了亲他,那乌溜溜的大眼里才又有了笑意。
幸好春生托人从省城买了台微风扇给宝宝,桂香总算不用一直大扇子哄小娃娃了。
侯爸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小宝,桂香也懂他那眼里的意思:“爹,明天我带了他去厂里吧,我小娘可以去帮着照料下宝宝。”在侯爸这辈人的心里,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这总往外头跑也不好。
“你自己看着办吧,这娃娃啊,离不开妈妈。”侯爸背着手道。
桂香不作声,叫她放弃厂里的事她是不愿意的,她的确存了自己的小算盘:女人一旦没了事业就要仰人鼻息、任人摆布。倒不是她担心春生待她不好,她可不想以后连给她弟弟买点东西都要看夫家的脸色。
厂里比家里还要热一些,桂香把小宝的摇窝子搬到了办公室,连带着家里的微风扇也一起带来了。
厂里的清货单、订货单看的她头皮疼,小宝竟然一早上都没有哭闹,李红英拿了个拨浪鼓逗他玩,引得他咯咯直笑。
桂香从办公桌后面走出来,捏了捏他那细腻的小脸:“小娘,真是对亏你了……”家里的这几天在忙着打水、治二次虫,幸好桂平暑假在家。
李红英笑道:“我倒是来带宝宝轻松些。”
下午要验厂,桂香将小宝哄睡了就出去了。这次是王元山介绍的一笔单子,成了的话,下半年就不愁了。
那边厂里接洽的人要过来看生产线,桂香早早叫各个部门做过一遍大扫除,每个车间的物品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几个车间主任也知道这事的重要性,不敢怠慢。
四五点钟绍兴那边的人终于过来了,两男两女,都穿得极为考究。桂香领着他们先转了一圈,总体介绍了下“一马先”厂的特色,再带着他们在那生产线上看。
“我们厂走的都是外单,这布的品质不能差的。”走在第二的女人先说了话。
“陈总,您一会可以现场看看我们的布。”桂香笑着道,这货当然是现场看了好。
那人又问了几个问题,桂香一一回答,绍兴的这家厂是家族企业,几个大领导之间都是亲戚,桂香一个也没敢怠慢。为首的人还算满意,临着傍晚,桂香带着他们在水力镇上吃了顿饭,这事就算定了一半了。依然和之前一样,拿一批成品去看看再敲定全单。
连生的那家铺子这几天生意很好,这天他才将一家棉花弹好,上了白线的网罩。
门口忽的站了个姑娘,一米七的大高个子,眉目清秀,手里没提什么东西。
连生瞧了瞧她,觉得有些熟悉,但就是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弹棉花吗?”
那姑娘点点头,一双大眼黑白分明。
天气热,连生光着上半身往外走,那丫头有些窘,耳根子直泛红,连生也觉得有些不妥,卷了褂子穿了:“来轧棉花怎么没带过来?”
“我爹叫我先来问问。”那声音比蚊子还小。
连生点点头:“这几天有些忙,我来看看你啥时来方便。”
“哦……知道了。”连生觉得这丫头有些奇怪,但说不上为啥。
头顶的月亮格外亮,田埂上偶尔有些虫鸣鸟叫。春生骑着车往回赶,路过水力的时候正巧碰到桂香,载了她回来:“今天怎么这么晚?”
“你昨天说今天回来晚些,我就故意在镇上绕了一圈才来。”
桂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软:“吃饭了吗?”
“没。”
桂香忽然想耍耍赖:“那我们吃完了再回去。”晚上她光顾着应酬,都没怎么吃饭,现在都饿了。
“好,想吃什么。”春生似乎也很开心。
桂香揽着他的腰,高兴得像只小鸟,春生听着她断断续续地将白天的事全讲了一遍,偶尔发发评论,等着到了卖豆花的铺子才停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