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瑞踌躇片刻,“将军,李斌却是以剑为武器。若是说暴雨梨花枪,在在下的长子李猛手中,可惜他枪术虽强,但是性格顽劣,我也不敢贸然……”
“枪术虽强?”韦将军考虑了一会儿,“那么我也为李猛公子写一封荐信,补足七人的名额。”
“将军……”
“传说中曾经一枪击杀巨人的神枪啊,”韦将军淡淡地说,“我是想看一看的。”
李庭瑞一行人去得很远了,天色也渐渐有些阴了。酒肆的掌柜小心地上去张了一眼,黑衣的客人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喝酒,指间的烟杆上一点红火一亮一暗。他心里有些惴惴不安,总觉得这个老客虽然还是在喝酒,不过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客人忽地起身,把几枚金铢抛在桌上。他跟掌柜擦肩而过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背,“从今往后,我不来了,这个月喝酒的账,一次都清了吧。”
“客……客……客人……”掌柜结结巴巴的,“是酒不好么?窖里还有……还有……”
“算了,”客人摇头,“你的酒从来都不好,就那咸菜,还有一点味道……是你出卖我的。否则,一般人又怎么会知道我每天下午在这里喝一点酒?”
掌柜的呆呆地站在那里,再不敢说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客人腰间那柄修长凝重的古剑,黝黑的,毫无装饰。就是从这剑上他猜出了这个客人的身份,十个金铢卖了这个消息给刚才来的中年文士。
客人走到门口,伸手在外面探了探,“下起雨了……”
伙计捧了一把伞上去,他赏了一个银铢,把伞打了起来。
“这世界虽大,可还有多少地方是留给我们这种人的呢?”临出门的时候,掌柜的听见低低的一声喟叹。
他想起来追到门口的时候,客人一袭黑衣的身影已经远在去向西京城里的小道尽头了。他有点懊悔,知道自己也许一生都再见不到这个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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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猛把左手从金枪的枪杆上撤了回来,高高地举起,“我只用一只手,你攻过来。”
“受伤了你可别后悔!”李斌握着剑柄的手法缓缓地变化着,他绕着李猛慢慢地转动,极力不让他看出自己进攻的方位。
“我可没你吃的后悔药多。”李猛冷冷地看着他。
李斌看着哥哥那双令人讨厌的眼睛,不知怎么,突然想念起那个已经被他们抛弃了的弟弟李昱来。
当然,他不会想到,这个弟弟现在身在何方。
李斌微微低头去看李猛握枪的右手,避开了和他对视。梨花枪指向天空,李猛一手握住它中段偏下的地方,稳稳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但是李斌知道那柄金枪的分量极重,一个人力气再大,这么握枪时间长了也支持不住。他并不急于进攻。
“这样比也没有意思,我们打个赌。谁输了,就输掉这个月的月例钱。”李斌说着,还是缓步移动着,到了李猛的背后。
李猛并没有转身,“你也不缺钱,赌这个也没什么意思。”
虽说每个月兄弟两人都有父亲给的两个银铢的月例钱,可是李斌还有从母亲屋里拿的钱,远远不只两个银铢那么一点。
李斌笑了,“你这个白痴,懂不懂什么叫赌啊?不过是个彩头,要赌个东西,输不起,我到时候还给你就是了。”
李猛的声音冷冷的,“我不懂,不过你要想等我的手酸了,还得再等好久。你来不来?不来就算了。”
李斌被他的话噎了一下,心思被看穿了。他有些恼怒,却还不敢直冲上去,哥哥虽然是背对他的,但是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的颤动,稳固得像块石头。
兄弟两人沉默起来,天越来越阴沉了,李斌几次想扔了剑回屋了,可是哥哥不动,他也不敢动。这些日子跟哥哥试手他别说取胜,往往连一击都抵挡不住。哥哥背对着他,他却觉得自己的剑鞘上有条蛇一样,静静地窥伺着,拔剑斩蛇自然是不敢,可是弃剑,也不敢。他觉得浑身的关节渐渐地有些虚软了,可是他想迈开步子移动,却又不敢打破对峙中的安静。
乌金色的长枪依然稳稳地指向天空,一动不动。
天空中隐隐的有一声轰响,沙沙地下起雨来。冰冷的雨泼打在李斌的头顶,他浑身打了一个哆嗦,似乎觉得哥哥的身子也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