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一千鸟铳手,我就推着外边那群倭寇打,根本不用其他人帮忙!” 刘继业立刻兴奋了起来,将头转向李彤,故意说得豪情万丈。
“梦可以做,当时得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听出自家小舅子的言外之意,李彤却翻了翻眼皮,大声提醒。
当初之所以选择死守岗子寨,而不是暂避敌军锋缨。一方面,他希望能通过此战,将选锋营左部的名声传得更响亮一些,吸引更多的朝鲜义兵或者地方上还在抵抗的朝鲜将领主动前来联络。另外一方面,他的目的则是借机称一称日军真正主力的斤两,免得自己打来打去,打的永远是杂鱼,对于倭寇主力的真正斤两,依旧一无所知。
而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却有些过于鲁莽了。虽然到目前为止,倭寇还没从大伙身上占到任何便宜,自己这边阵亡和受伤的弟兄,大多数也都是朝鲜义兵。但是,倭寇在战斗中表现出来的勇悍和野蛮,依旧令李彤开始隐隐为此战的结局感觉担忧。
双方的兵力相差太悬殊了,自己这边准备也不够充分。更关键一点是,距离岗子寨最近的几座城池里,驻扎得也全都是倭寇,而大明的主力却远在辽东。倭寇可以一直不惜代价地打下去,并且不断从周围的城池里抽调兵马前来增援,而大明,恐怕即便接到警讯,也不会为选锋营左部这区区几百兵马大动干戈。更何况,更何况自己这个千总还刚刚得罪了死太监张诚!
这就是纸上谈兵和老谋深算的差别。如果换了一个久经战阵的宿将,李彤相信,对方肯定不会像自己这般冒险。而现在,后悔却已经来不及了,自己用冰墙成功将倭寇隔离在外,同时也将自己堵在了墙内,想要果断撤离都无路可走。
“怎么,你担心倭寇还能再玩出什么新花样来?!” 敏锐地察觉到李彤的话语不像先前那般信心十足,张维善楞了楞,压低了声音询问。
“如果今夜能再下一场雪就好了!” 李彤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忽然答非所问。
张维善闻听,心中愈发觉得困惑,正准备将声音压得更低一些,仔细刨根究底,就在此时,冰墙外却已经传来了嘶哑的海螺声,“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墙外的敌军重新发起了进攻,打头阵的依旧是朝鲜新附军。手里抱着干柴和大块牛油,还是像先前一样悄无声息,总人数却比最初已经少了一半儿。大队的武士和足轻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用叫喊声给自己壮胆,宛若一群疯狂的野狗。
“放箭!” 李彤再也顾不上跟两位好兄弟探讨军情,抓起一面令旗,大喊着上下挥舞。
“放箭!” “放箭!” “放箭!” 亲兵和朝鲜通译用各自的语言 ,将命令反复重申。数百支羽箭迅速腾空,掠过六十余步的距离,将武士、足轻和新附军将士,毫无差别的射翻在地。紧跟着,又一面令旗被李彤举过头顶,大明鸟铳手在教头吴昇的指挥下,也迅速投入战斗,用连绵不断的铅弹,将更多的敌军放倒。
墙外的倭寇铁炮手立刻以弹丸相还,双方隔着五十多步的距离和一道冰墙,你来我往,刹那间,打得难解难分。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进攻方兵力优势,却再度得到了体现。非但铁炮手将城内的弓箭手和鸟铳手压得几乎抬不起头,抱着干柴的朝鲜新附军们,也成功重新抵达了冰墙之下。
干柴和牛油迅速被放在了先前的几个柴草堆上,浓烟也紧跟着涌上半空,呛得敌我双方将士咳嗽不断。还没等双方的视线重新恢复清晰,数队蓄谋已久的朝鲜新附军,已经再九鬼广隆的逼迫下,扑向了墙根儿。雪亮的凿子和沉重的石锤相互配合,转眼间,将墙根凿得冰花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