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卫昭不辞幸苦,手把手地教卫昀同京中各家高门当如何礼尚往来,一一给她理顺里面的人际关系,并在卫昀完成每件事后,再批复一遍,依据她的不足和欠缺,给她分析厉害。
姐妹两个一个教得认真,另外一个学得认真,转眼间时光又到了八月。
还有三个月,吴以方就要尚主了。
婚期渐近,端静公主刘彤召见卫昭的次数愈发地频繁起来。
一开始卫昭只当她是有婚前恐惧症,可一次两次地接触下来,才发现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卫昭也不主动去问原因,只耐心地等着刘彤纠结完了,向她倾吐心事。
刘彤如是三番欲言又止,终于鼓起勇气,对卫昭说:“昭儿!我想和以方同寻常夫妻一般,日日夜夜相处在一块儿!”
依大周朝旧律,公主出降,必将在外开府,且不与丈夫及舅姑同居。
若是夫妻二人想要相见,也须得公主宣召,驸马方能觐见。
一经见面,君君臣臣之礼甚是繁重,想想就让人烦得要死。
卫昭一早就隐约有所觉察,现在得了刘彤这话,心底倒是踏实了。
得不到卫昭的回答,刘彤又烦躁地说:“若是说成了亲,我和以方见面反而变得麻烦起来的话,那还不如不嫁呢!”
卫昭拿起面前的茶碗抿了一口,对刘彤说:“这事又有何难?我看着皇上是个爱护子女的好父亲,你只管去求他,他一定能如你心愿。”
听卫昭这么一说,刘彤顿了顿,然后摇头道:“可这都是千百年来的规矩,不仅是大周朝,往前追溯前几个朝代,公主和驸马都是分居而住的。”
“规矩是死的,但是人是活的。”卫昭微微一笑,“横竖这天下都是你刘家的,规矩你们爱怎么定就怎么定,还怕别人指手画脚不成?”
说着卫昭在刘彤朝上张开的手心上挠了挠,道:“不过就是皇上一句话的事,你拉下脸去苦苦地哀求他,他哪有不应允的?”
“可是……可是……”刘彤难得地红了脸,“这事说出来,多羞人呀?我没脸去求父皇。”
卫昭不由得哑然。
无奈地叹了口气,卫昭道:“你还怕什么羞?!你都光明正大地强抢民男了,还差这点儿勇气?!”
刘彤恼了,去揪卫昭的小辫子:“人家和你说正经的呢!你别拿我打趣!”
“我也是在说正经的呀~”
卫昭东躲西遮地避开刘彤的抓小辫攻击。
刘彤抓人不得,真是又羞又嗔,干脆扑了过来,同卫昭两个吵吵闹闹地顽在一块。
嬉闹了一会儿,卫昭终于捉了个空隙,将刘彤的双手一把抱住,然后收了笑,一脸严肃地对刘彤说:“彤儿,我是说认真的——如果你不想和以方表哥两地分居,那就去求皇上给你改这陈旧的规矩罢!”
刘彤松了气,歪在卫昭肩头,轻声道:“我打小就同皇奶奶住在一块儿,我和父皇一向生疏……我怕他。”
皇家薄凉是自然。
卫昭心疼地摸摸刘彤的头,想了想,又道:“如果你不好去求皇上……那么你就让你外祖家出面,向皇上递奏折,给你陈情罢……”
☆、第92章
几日后,端静公主的外祖父武恩候上奏陈情,言公主自幼失恃已经是少了一份亲情,好在得太后垂怜,才不至于无人疼爱。然公主即将出降在外开府,亲人骨肉分离便罢,还不能与丈夫同起同居,实在是有违人伦,恳请皇上怜悯,让公主和驸马共居一府,莫使夫妻分离。
此表一上,满朝哗然。
尤其是礼部尚书彭大人,直接在朝堂上气得脸红脖子粗,力谏到:“请皇上三思!千万莫为公主开此先河,坏了我大周朝规矩!”
万事皆有两面,有反对的声音,就会有赞同的声音。
随即谢相就出列表示:“彭大人此言诧异!公主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平常老百姓家夫妻尚能朝夕相处妻唱夫随,为何我天家女儿反倒不如平民百姓了?!”
为了刘彤这事,群臣又吵了个天翻地覆。
在这吵闹之中,一言不发的卫相又变成了金銮殿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皇上让大家伙吵完了,才眯着眼瞧着卫相,点名问他:“卫爱卿以为如何?”
卫相出列,躬身答到:“此事乃皇上家事。有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臣相信皇上心中已经有定夺了。”
卫相回答得这般圆润,彭大人马上就跳了出来,吹胡子道:“天子的家事,即为国家的大事!天子之家为百姓表率,怎么可随意更改旧律?!”
被彭大人这一逼,卫相恼他不识时务,当即就呛他道:“彭大人也说天子之家为百姓表率,那百姓之家岂不是当如公主驸马一般,夫妻分离,贵者传唤方能见面?!”
发现自己给自己下了套,彭大人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半响说不出话来。
坐在上首的皇上冷哼一声,道:“那么卫爱卿的意见是和谢爱卿一致的?”
被皇上这样一问,卫相磨磨蹭蹭着,就是不愿意点头。
皇上也不气恼他不敬,只又问了一遍:“卫爱卿可是和谢爱卿一个意思?”
皇上话音一落,随伺的太监就唱了一句:“卫大人,皇上问您话呢。”
卫相心里憋屈着,不情不愿地朝皇上一拜,方答:“臣……是这个意思……”
逼迫卫相成功,皇上终于是满意了,瞧了那太监一眼。
太监知帝心,当即便唱:“有事出班前奏,无事卷帘退班!”
彭大人贼心不死,还想冲出来再杀两场,却不想皇上一记杀人目光射过来:“彭爱卿,你的意思朕明白,无须多言了!”
皇上难得对朝臣说此重话,彭大人的脸白了一白,默默地滚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