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医生。”
“医生?真好啊,救死扶伤,真好。”
裴绍元几乎不忍心,她的笑让他心痛。他想去抚平她紧蹙的娥眉,抬起的手没勇气靠近她。他想即便靠近了,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拒绝吧。
他终于承认,她对他的爱早已不复存在。
他叹气,近乎无奈:“谂谂……”
秦谂打断:“你不用费力气了,我不会去,说一百次也一样,我能给你们的结果依然不会改变。他……我不会救,我为什么要救,嗯?告诉我,别说他是我弟弟之类的话,我有弟弟么?”
裴绍元痛苦地握紧拳,不能就这样放弃,他已经答应恩师会帮助他。他的职业操守也不容许他放弃。
他收拾心痛的感情,冷静分析。
秦谂忽然问:“裴绍元,你爱过我么。”
如果不是今天他也来逼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卑微地问出这句,他爱她么?也许爱过,后来不爱了,分开了。
裴绍元怔住,他想说爱,爱过她,现在也不确定是不是已经不爱了。他看着她嘲讽的笑意,即将出口的话如鲠在喉。
他颓败:“对不起,谂谂,对不起。”
秦谂微笑:“你有什么对不起。你是医生,那是你的职业操守。但我不是医生啊,我为什么要有同你们一样的操守?”
“谂谂,他很可爱,你可以去见见他,你会改变想法的。”
秦谂冷下来了,已经感觉不到痛了。她说:“裴绍元,你还是不了解我。”
“你很善良,这一点就足够了。”
“善良?”秦谂哂笑:“呵……不,我一点也不。知不知道我曾经盼望着那个人死去,包括那个女人。可是现实呢,他事业有了,美貌的妻子有了,儿子也有了。如果他们一家健健康康的,他永远也不会记得被他抛下的妻女吧。裴绍元你说我为什么要帮他?”
裴绍元震惊,哆嗦着问不出话。
秦谂讲这些的时候像讲述他人的故事,不痛不痒。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她的心有多恨。
她笑着问:“你的恩师都没对你提起过吧?”
“对不起。”
她听得出他的尾音都岔了,她很感激,她已经不会为他痛了。
她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无外乎我们立场不一样。所以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立场。你不能劝服我,我也没指望你能改变初衷。裴医生,你看我们还有必要谈下去吗。”
裴绍元既痛苦又矛盾,他看着她的眼睛,那里没有他。
“以前我不信命,后来我信了。”她看着楼下,目光空洞而茫然。与其说信了命运,不如说相信权利相信金钱。如果她有一个显赫的外祖父,她的童年也是幸福的吧。
“那些都是骗人的。”
“也许吧。”她没辩解,无力辩解,也不想去费心思。她和裴绍元早已走到不同的道路上,他不能说服她,她也不会再因为他而难过受伤。
两个人都不说话,沉默横在中间。
秦谂默默扭头,不再看向楼下。手握着水杯,微低着头。
裴绍元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不经意侧头,看到大厅里那个男人和秦如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去。
目送他们走远才收回目光,她也看见了吧?
裴绍元甚至邪恶地想,你也知道痛了吧。这个认知让他烦躁,并且口无遮拦:“他不是你能要的起的。”
秦谂脸色微微一变,心像被针扎了一个洞。怎么能那么痛呢,她对蓝时并没有到那一步啊。
她低低一笑,低语:“是呵。”
“你别这样。”
“实话么。”
“别这样笑好吗,你……我……”
秦谂歪歪头:“笑不笑你也想管?裴绍元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她反问:“我该领情么。”
裴绍元紧握着拳,曾经这个女孩,她的笑容明媚,笑声清脆。三年时光不到,她变得彻底。他自己呢?
秦谂累了,心累了,不想勉强自己应付裴绍元。
她说:“我还是那个意思,别人的死活我不管着。我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大家都能顾及一下彼此的面子。”
顾及面子?
他的心痛起来,为她疏离客套的话。潜台词又怎能不懂,她不希望他们的关系被人说三道四,她想是要撇清过去。原来他留恋的过往,只他自己而已。
抱应,他深深体会到。曾经他因分手有多庆幸,今天就有多失落。他绝对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为她吃醋生气挠心挠肺,她的心已不在他身上。
他突然想笑,就笑了。
秦谂复杂撇了他一眼,不闻不问,也没道再见,起身,转身,下来。
看着她一步步走出去,裴绍元知道,之前的那些只能称作为预演,此刻她真正地走出他的世界。不用挽回,他知道已经彻底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