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碧华看着谢拾,叹了口气,说:“你原本是不想来见我的。”
“对。”谢拾毫不犹豫地答道。
赵碧华惨笑一下,说:“但你还是来了,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一顿话,让我心里不舒服,让我痛苦,你的目的是这个对吗?”
谢拾眼圈周围的红色已经消散,他定定看了赵碧华一会儿,神情恢复冷漠,半晌才道:“是不是早知道我会说这样的话,你就不来了?你这些年,应该有在心里想过你儿子会成长为一个怎样的人吧?见到我,你是不是很失望?”
赵碧华摇了摇头,说:“不,我很开心。”
谢拾蹙眉。
赵碧华仔细地看着他的脸庞,谢拾小时候便长得十分秀气,现在五官眉眼张开了,英俊得不像话,尽管表情是冷的,赵碧华却想起了小时候那个包子一样的小谢拾,她十分想伸手摸一摸,却终究忍住。
赵碧华叹了口气,说:“你比从前开朗很多,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你从前在我面前不大爱说话,我也不太了解你,导致感情疏远,是我的错。”
她叹道:“从前的错,现在来弥补,也为时已晚。”
谢拾嘲道:“何况你根本没有要弥补的想法,不是吗?”
赵碧华盯着他,笑了笑,道:“我希望你今后能找到一个人,在她面前,你不必很辛苦,开心的时候就笑,难过的时候就哭,把情绪都说出来,这样也不至于太孤单……”她顿了顿,又说:“小时候,我很心疼你,但是我总是把对待谢长华的情绪转移到你身上,这是不对的,我也很后悔……现在你变化这样大,会在我面前生气,说出你不开心,其实,我是很开心的……”
谢拾闭了闭眼,不说话。
赵碧华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又说:“既然这是最后一顿饭,怎么也得开开心心的,来,儿子,吃这个。”她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谢拾碗里。
谢拾十分反感她的话,但兀自挣扎半天,还是提起筷子。
两人默默无语,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重,突然,谢拾的手机响起。
谢拾看了眼来电显示,又抬头看了眼赵碧华,走开几步,站在一棵竹子旁,接起电话。
沈旬在那边问:“你现在在哪儿?”
谢拾沉默了一下,没有力气和他解释,选择撒谎,低声道:“在外面和朋友吃饭。”
沈旬声音像是结了冰,说:“看来这个朋友我也是认识的。”
谢拾一愣,紧接着心慌一下,他一转头,就猝不及防地看见沈旬从对面马路的车子上下来,手里捏着手机,将车门重重一甩,大跨步朝这边走过来。
“不如介绍我认识一下。”隔着一层玻璃,沈旬的表情看起来万分冰冷。
谢拾:“…………”
他最不想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谢拾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沈旬推门进来,趴在柜台后的店员见到他眼前一亮,凑上去为他导向,沈旬却直接推开那人,笔直地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他此刻明明还应该在国外的。
谢拾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身刚想拦住他,沈旬就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两人擦肩而过时,谢拾整个人都绷紧。
沈旬在赵碧华对面站立,高大的身影在桌子上投下长长的黑影,赵碧华感觉眼前一暗,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来。
气氛绷紧,赵碧华眯了眯眼睛,细声细气地问道:“你是……”
沈旬冷笑:“你不记得了?”
赵碧华愣了愣,仔细打量他一眼,心里倒吸一口冷气,当即脸色微变些许。
沈旬看在眼里,嘴角一抹嘲讽。
谢拾过来挡在沈旬面前,低声道:“不要。”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沈旬回头看他,神情软了软。饶是他再生气谢拾单独出来见赵碧华,欺骗他,饶是他对谢长华和赵碧华有再多恨意,他现在也必须冷静。
他和谢拾之间的沟痕,不提起不代表不存在,赵碧华就是其中一个,他此刻若是当着谢拾的面翻脸,以后两人的路,可能就走不下去了。
既然谢拾已经朝他走出了那么多步,接下来的路,由他来走完也不是不可以。
沈旬转头,神情又恢复冷硬,他掏出一张钱,对赵碧华冷冷地说:“你自己打车回去,谢拾恐怕不能送你了。”
赵碧华有些不悦,将鬓角的头发拾到耳后,说:“我是他妈妈,你又是谁?”
“装作不认识,很有意思吗?”沈旬冷笑一下,不理她,拉过谢拾往门口走,在前台处结了账。
赵碧华追上来,似乎还有话要说。
沈旬直接转过身,身形挺拔修长,气势自然高出一截,他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赵碧华,说:“谢拾的事就是我的事,而我的事,你有什么资格管?”
赵碧华蹙眉。
“走吧。”沈旬对谢拾道。
赵碧华抬头看着谢拾,拉住他胳膊,道:“我有一件当年的事情,必须告诉你,这次我回国就是为了……”
沈旬将谢拾拽到身后,对赵碧华冷冷道:“对不起,他不想听。”
赵碧华:“…………”
谢拾从门口的服务员处拿过外套,停在原地顿了一下。
沈旬目光转冷,死死盯住他:“不走?”
赵碧华匆忙对谢拾道:“下次见面我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