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季在刑部衙门找了一圈,终于在一座偏僻的公房处找到了王钦若。
王钦若抱着酒壶,躺在胡床上,盖着毯子,在酣睡。
一阵阵凉风从公房旁边的风口吹过来,十分舒爽。
寇季见此,皱了皱眉。
他不知道王钦若平日里就是这样子的,还是知道他今天要来,特地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他站在王钦若的胡床前,拱手道:“下官寇季,见过王尚书。”
寇季一连呼唤了三声,也不见王钦若有动静。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微微蹲下身,找到了胡床上的一个铆钉,用发簪捅了捅,悄悄抽了出来,塞进了袖口。
然后他悄无声息的退出了公房处,走到了那群吏部官员们聚集的地方。
躲在墙角喊了一声,“王尚书栽倒了……”
一群吏部官员们闻言,一个个大呼小叫,争先恐后的扑向了王钦若所在的公房外。
他们一群人涌了过去,又喊又叫的,自然惊醒了熟睡中的王钦若。
王钦若一睁开眼,就看到了一群吏部官员挤在他胡床前。
“你们凑到老夫床前做什么?不用做事吗?”
“尚书,咱们不用做事的,您忘了?”
“哦!老夫倒是忘了,咱们吏部没多少权力……你们为何都凑到老夫床前?”
“回尚书,有人说您从胡床上滚下来了。”
王钦若听到这话,破口骂道:“胡说八道,老夫这不是好好的吗?”
“都给老夫滚!顺便下去给老夫查清楚,是哪个天杀的在咒老夫?老夫要生吞了他!”
一众吏部官员见王钦若确实无碍,一个个在王钦若喝斥吓,逃离了此地。
王钦若坐在胡床上,阴恻恻的道:“别让老夫抓住你,不然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王钦若缓缓坐起身。
“嘎巴……”
一声轻响传入他的耳中。
他坐直了身子聆听了一下,并没有听到再有声音传来。
他继续起身,一只脚刚准备迈下胡床。
“轰隆……”
胡床塌了。
王钦若跟着胡床一起塌到了地上,顺地滚了两圈,撞在了墙角才停下。
他眼冒金星,双眼发黑,瘫倒在了地上,趴也趴不起来。
“救命……救老夫……”
王钦若在地上一个劲的呼救,愣是没人理他。
直到许久一个,一个小吏进来找他汇报事情的时候,才看到他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直哆嗦。
“王尚书栽倒了!”
小吏大声的呼喊着。
吏部官员们听到这话,有些将信将疑。
有官员差遣了小吏到了公房一瞧,才知道这次是真的。
于是乎,吏部官员们再次涌到了王钦若所在的公房。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王钦若已经晕倒了。
他们赶忙让人护着王钦若,然后派人去请御医。
御医赶到以后,为王钦若诊治了一番后,开了一个药方给王钦若。
并告诉那些紧张的站在一旁的吏部官员们道:“王尚书并无大碍,只是年纪大了,突然栽了一跤身体有些吃不消,卧床休息一段日子以后就没事了。”
王钦若在这时幽幽转醒,听到御医这话,他急声喊道:“老夫不是突然栽倒的,是有人要暗害老夫!”
御医闻言,陪着笑脸说了两句好话,转身出了公房以后,立马拉下脸。
心里暗自骂娘。
当大官的都心脏!寻常的跌倒而已,非要跟暗害扯上关系!
人家真要暗害你,也不会选在吏部衙门。
在吏部衙门这种地方,暗害朝廷命官,那可是大罪。
不仅御医这么认为,就连吏部官员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们顺着王钦若的心思说话,把王钦若哄高兴了,立马派人去王府上,找了王钦若的子孙,抬着王钦若回府养病。
至于王钦若交代下来的要查背后暗害他的人的事情,根本没人在意。
他们看来,王钦若栽倒,纯粹是因为他自己人老了,腿脚不灵便了,跟其他人无关。
毕竟,在王钦若栽倒的这一段时间里,只有他自己在公房里,没有其他人。
别人难道还能隔空暗害他不成?
没有人把此事跟寇季联系起来。
因为吏部官员们是看着寇季离开的,在寇季离开以后,他们赶到王钦若的公房里,看到了王钦若还好好的。
所以他们自然而然的认为,此事跟寇季无关。
王钦若栽倒的事情,寇季不知。
坑他挖了,王钦若能不能栽倒在他挖了坑里,他并没有十足把握。
今日他在吏部衙门里转了一圈,对吏部衙门失望透顶,对吏部官员们不作为也失望透顶。
到了公房,见到了比咸鱼还咸鱼的王钦若以后,自然有些火大。
他呼唤了几声,王钦若又不搭理他,这才让他起了坏心思。
出了吏部衙门,寇季一路赶回寇府。
去了工匠所在的院子,叮嘱他们把自己昨日坐的木雕青蛙,变着花样的做一些,给向、王、李三府送去。
然后他换了一身便装,去了城外兰花苑会向嫣。
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府。
一回府,就被寇准叫了过去。
寇准让厨房做了一桌子饭,让寇季坐下陪着他吃了一些。
酒足饭饱以后,才开口问道:“今日去吏部点卯,感触如何?”
寇季沉吟了一下,看向寇准,问道:“说实话吗?”
“嗯!”
“烂!烂透了!一群执掌天下数十万官员升迁调度的人,像是一群闲人。
吃喝玩乐、吟诗作赋、酗酒酣睡的,应有尽有,就是没一个干正事的。
他们尚且如此,那些掌控在他们手里的官员能好?
每年各地送到朝廷的有关各地官员们的政绩,风评,他们都不审核一下。
别人还不把这当成一个巨大的漏洞钻?
我要是外任,我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捞足了钱财,送给上官,让他帮我多向朝廷说几句好话,我一样能升官。”
寇准听到寇季这话,缓缓的点头道:“所以你心生恼怒,暗害了一把王钦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