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没,没了?就这样?”半天没了声响,林瑾宁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瞪着司瑁。
“没了啊,就这样。”司瑁眼中暗藏笑意,面上却是笃定的点点头。
“你……你这是逗我呢!”林瑾宁不由扁了扁嘴,不高兴道:“不愿意说就得了,竟还故意逗我呢。还有,母妃迁宫又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林瑾宁心里不由得一阵无奈,往常可都是她都司瑁的,谁知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了。
见林瑾宁的确不高兴了,司瑁也就不再戏言,反而很正经的说道:“父皇其实什么都知道,不过往日……不过火,他老人家也就不怎么管罢了。再说……我还听说那位嫌弃住的地方不宽敞呢。加上这回荀氏……不是刚好赶上了嘛。”
“噢?合着,是那位自己作妖作出来的啊!”听到此处林瑾宁不由得笑眯了眼,颇有一些幸灾乐祸道:“不宽敞?宫中最宽敞的莫过于瑞微宫了,那位的心思……真是太明目张胆了,难怪敢这么正大光明的往我们府中塞人,可见是做惯了!”
“是啊……”司瑁随口应着,思绪却飘到其它地方去了。
父皇一定是知道环贵妃和四弟如今的处境了。
环贵妃这些年受宠又掌权,不知道招了宫中多少妃嫔的眼。因往年众妃要在她手底下讨生活,故而还看不出什么,可如今,众皇子日渐长大开府,皇上又逐渐老去,那些被环贵妃弹压了一辈子的妃嫔们,也终于忍不住,要暗暗出头了。
环贵妃一生得圣上宠爱,她自己都没怎么出手,就几乎获得了一个后宫女子所能获得的一切,只除了皇后之位和儿子的太子之位。
故而,过于骄傲的环贵妃在意识到自己被几乎满宫的妃嫔一起逐步孤立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
似乎所有人都在暗戳戳企图将他们母子拉下来,哪怕最后便宜了别人,也比之后半辈子依旧要受制、讨好于他们要好些。
想清楚自己处境的环贵妃不由得慌了,而慌不择路之下,她为了显示自己依旧倍受宠爱,不由出了个昏招--找到圣上,说自己的住处不宽敞,想要小修一番。
宫殿修不修是小事,让众人看到她依旧最受宠才是大事。
可惜,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看清楚圣上的心思--圣上半生受尽了先帝宠妃的苦,因此他本人也并非是一个色令智昏的角色。
他对环贵妃的宠爱,很大程度是看在秦家当初帮他众多,再加上环贵妃这些年从不曾对他的皇子皇女动手、知情识趣在他包容范围内的情况下。
而恰好这时候司瑁将荀氏的事情给说了。
这下好,作为后妃,将手伸到皇子后院,这件事已经触犯到了圣上的底线。
不是说住得不宽敞?好,便将赵嫔挪出来,整个瑞安宫就住她一个人,可还不宽敞?若还不宽敞,又想住哪里?
圣旨已下,无可更改,哪怕是常年倍受圣上宠爱的环贵妃,也一样。
这下好,环贵妃这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吃亏吃大了。
当然,这些司瑁都没有告诉林瑾宁。
这当然不是因为司瑁不信任林瑾宁,而是司瑁觉得他的娘子平时就有一些思虑过重了,有些事既然他能处理,就无需让她担心。这些事,她知道结果,也知道怎么做就够了……其它弯弯绕绕,有他呢。
这样想着,司瑁又对林瑾宁说:“明日母妃估摸着尚不得闲,后日吧,后日你递帖子进宫,我与你一道儿去看看母妃。”
“好,我知道了。”司瑁的话也将林瑾宁从兴奋中拉出来,林瑾宁想了想,又将今日在杨家的事和她的猜测告诉了司瑁:“……我与长公主府的人都实在不熟识,但是今日这事总让我觉得古怪,那秦大嫂的话,实在有些……刻意了,哪有在别人家说这些私话的……”
听见林瑾宁这样说,司瑁的脸色也凝重了,他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道:“……旁的我不好说,但有一点我倒是险些忘了告诉你……”
“噢?”林瑾宁闻言也赶紧坐正了认真听他的下文。
司瑁沉吟了几息,这才缓缓开口:“外人看着大姑姑一家支持四弟,以为是看在已故大姑父的面上。但我与六表哥一起混了这么多年,却看得清楚,大姑姑与大姑父并无几分情谊,长公主府支持四弟,也不过是看在父皇看中那位的面子上罢了,若最终父皇定下的太子并非四弟,想必大姑姑也不会多做什么。而大表嫂……原是秦家那边牵线做的媒。”
“竟是这样啊!”这下林瑾宁算是看明白了。
前世她有许多不明白的东西,现在这么多日子过下来,她也算看懂了几分。
难怪前世五皇子登基以后,长公主府没有对落难的四皇子伸出援手,也没有其他任何表示。
难怪前世秦大夫人与闵巷桡两人先后因娘家倾覆“悲痛而死”。
难怪前世秦三公子与秦五公子一个骑马摔断了腿废了,一个流连青楼叫人不耻。
也难怪……一贯和秦六公子交好的司瑁几乎没有受到一点影响。
林瑾宁原只以为是司瑁缩着不出头不扎眼的缘故,如今再看,想必也是长公主府的表现让新帝满意了,再看司瑁也识相,所以干脆将他也一并轻飘飘的放过了。
难怪,难怪。
想到这里,林瑾宁更是坚定了自己不能与杨蕙生分了的信念。
女人出嫁从夫,今日林瑾宁在回府的路上就想过,单看如今蕙姐儿还未嫁,就能将自己折腾成那样,若将来长公主府与照王府真正处于对立了,她又将如何纠结?岂不是要硬生生将自己折磨死?
不过现在林瑾宁却不必担心了,因为她深知无论过程如何,总归两家都是殊途同归、最终都是要站在同一战线的,而林瑾宁与杨蕙也就不必担心两人的立场问题了,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林瑾宁又道:“如今勋王府与悉王府两家看着都是要支持五皇子的,咱们……”
说到这里,任凭林瑾宁与司瑁已经感情甚笃,但她依旧有些忐忑。毕竟此事涉及朝政和立场,若司瑁觉得她不安分、手伸得太长了,她又当如何?
这样想着,林瑾宁又有些恨自己嘴快,竟就这样脱口而出了。
好在司瑁并没有嫌林瑾宁管太多,反而极其满意林瑾宁的未雨绸缪。嫡妻不蠢,也不是那样自作聪明的性子,这对做丈夫的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司瑁清楚得很。
于是他便点点头,笑道:“不急,咱们再看看……总归我没那个野心,无论之后谁上位,咱们安分些总是对的。”
“……也对。”一想到前世司瑁就是靠着那雷打不动的姿态保住了全副家业,林瑾宁就对这个想法充满了信心,故而微微眯了眯眼睛,肯定道:“那咱们就躲在后头也好,总归咱们没野心,相公你又是将来新帝的亲兄弟,就算是为了留一个好名声,新帝也不会将主意打到安分守己的咱们身上。”
见林瑾宁与自己想法一样,司瑁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欣喜,故而特意站起来对着林瑾宁一拱手笑道:“娘子睿智,为夫自叹不如。”
“相公,别闹了。”林瑾宁给司瑁这一出笑得不行,不由得拿帕子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