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神山巅,昏暗的光线下,帝喾舰静静的停靠在那里。
厚重,古朴,偶尔有一丝晦涩的光芒从极深的舰体内荡漾出来,就好像一头洪荒巨兽懒洋洋的藏起了爪牙,趴在那里打着盹儿,静静的等待着嗜血疯狂的那一日。
殷血歌昂着头,顺着一条舷梯缓步走进帝喾舰的时候,他的心脏突然轻轻的跳动了一下。
帝喾舰的舰体表面顿时有一层淡淡的流光闪过,恰好和他的心跳节奏融为一拍。殷血歌向帝喾舰望了一眼,帝喾舰表面的流光微微一凝,在殷血歌的附近凝成了一圈淡淡的光晕,就好像他也向着殷血歌望了一眼。
殷血歌笑了,轻轻的点了点头。
一道狂风从帝喾舰的船头方向吹了过来,呼啸声中,帝喾舰的表面荡起了一层淡淡的云烟。五彩云烟在帝喾舰的上空载波载浮,就好像在向殷血歌点头致意。
这是一条活着的巨舰,他有自己的血肉,有自己的精神,有自己的灵魂。
太古之时,他曾经作为无数神灵至尊的座舰,横行鸿蒙世界,威临万族。
神族衰亡,他曾经作为一代一代人皇的座驾,巡弋仙界人间,镇守天下。
太古之后,他是仙庭无数位仙帝出行的依仗,默默航行周天,任劳任怨。
他是活的,他有自己的意志,他有自己的灵魂,他记得他无数代的主人,他记得他们的气息,他们的模样,他们的所作所为。但是在那些主人手上,只有极少数得到他认可的存在,才能感受到他真正的意志,感受到他真正的生命迹象。
无论是神皇,无论是人皇,无论是仙帝,帝喾舰不想搭理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无法真正认清帝喾舰。
但是今天,当殷血歌刚刚踏上通往帝喾舰内部的舷梯,帝喾舰就从漫长的沉睡中缓缓苏醒。他感受到了殷血歌的气息,感受到了殷血歌体内隐藏着的属于天道人皇印的气息,随后他很快的接受了殷血歌,认可了他的身份。
所以他用他独特的方式向殷血歌打了一声招呼。
“这是一条好船。”殷血歌站在通往帝喾舰内的舱门口,用力的拍了拍帝喾舰厚重坚固的船体。帝喾舰浑然一体,通体都是用某种看似木质,但是比玉石还要明净莹润,比金刚石还要坚硬坚固,比水银还要柔韧绵长的材质制成。
他通体浑圆完满,没有丝毫的缝隙,好似他诞生的时候就是这个模样。
帝喾舰,是从鸿蒙世界树的树干上自然生成的先天灵物。殷血歌心中突然有了这种明悟,数十年来,他吸收了那一块鸿蒙世界树的胚芽残片,他对帝喾舰最深处的气息极其的熟悉。
这条巨大的舰船和其他的先天灵宝不同,帝喾舰直接在鸿蒙世界树的主干上孕育而生。可比鸿蒙世界树的树干上长了一个巨大的果实,这颗果子成熟后,帝喾舰就撕开果皮游了出来。
“真的是一条好船。”殷血歌再次赞叹着:“他现在归谁所有?”
杨鼎,以及奉命迎接杨鼎等人登船的仙庭仙官半晌作声不得。帝喾舰当然是一条好船,而且是鸿蒙世界最好的一条宝船,如果不是这样,各族至尊级的人物,为何会让他充当座舰。
但是他现在归谁所有?这个问题真的是没人能够回答。
现在帝喾舰归仙庭掌控,仙庭用他向神煌战场输送补充兵力和战争物资,一旦仙庭有事,他就是九位仙帝的座舰,负责运送仙帝直辖的禁卫军征战四方。但是帝喾舰现在到底归谁所有,这还真没有详细的归属权。
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杨鼎给出了最恰当的解释:“现在帝喾舰,是仙庭的公产。除非九位仙帝联名下诏,否则谁也无法私自动用他。”
一旁的一个有着两撇燕尾须的仙官笑了:“杨鼎大人说得极是。就说现在帝喾舰往返于仙界和神煌战场之间,需要数千大罗金仙联手才能催动。这可是上古至宝,先天灵物,在仙庭的先天灵宝中排在前三之列,还真没有谁敢说帝喾舰归他所有的。”
杨鼎和那仙官都笑了起来,只有殷血歌深深的看了帝喾舰一眼,大步走进了船舱。
一步一步的行走在光洁如玉的船舱内,殷血歌感受着帝喾舰体内古老厚重的气息,不由得笑了。你寂寞了很多年吧?你无聊了很多年吧?以后跟着我,像你这么精彩的灵物,是不应该像牛马一样,单调无聊的往返于仙界和神煌战场之间的。
帝喾舰的船舱内突然有一道清风缓缓流过,一抹新鲜的草木瓜果香味传来,让人精神不由得一振。帝喾舰在用这种很隐晦的方式赞同殷血歌的提议,他非常愿意跟随殷血歌。
一行人顺着船舱快步前行,对于这一道突如其来的清风中的淡淡香味,负责引路的这些常年坐镇在帝喾舰内的仙庭仙官并不觉得奇怪。帝喾舰乃上古灵宝,在这巨舰中经常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发生,不过是一阵清风一股清香,这算什么呢?
曾经有某位来神煌战场镀金的帝子,喝醉酒后在帝喾舰内肆意捣乱,甚至放火想要焚烧帝喾舰的船舱。结果帝喾舰的船体内突然喷射出无数青木神雷,打得那帝子焦头烂额,将他硬生生从六品大罗金仙打落成六品地仙。
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发生,帝喾舰内还有什么是不能发生的?
上古先天灵宝,他愿意做点什么就做点什么吧,仙庭负责在帝喾舰内轮值的这些仙官仙吏,无数年来他们见识了无数帝喾舰的灵异神奇,他们早就见怪不怪了。
后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同时一股隐隐的杀意迫了过来。殷血歌等人回头望了过去,就看到大群妫家族人在十几位妫家长老的带领下,正向着自己一行人追了过来。
隔着还有数十丈的距离,混在妫家族人群中的妫墨鸾就俏生生的向杨鼎打了个招呼:“杨鼎,真凑巧,本家突然有急事,这些长老带着这些兄弟姐妹,忙着返回仙界呢。嘻嘻,我们居然正好住在相邻的舱房内,真是太凑巧了。”
殷血歌深深的看了妫墨鸾一眼,他没吭声。
幽泉则是向妫墨鸾淡然笑道:“墨鸾姐姐,你居然也是一起回去么?”
妫墨鸾无奈的摊开了双手,幽幽的叹息了一声:“不回去怎么办呢?这次本家在神煌战场损兵折将,墨鸾我要回本家接受质询呢。”
望了一眼身边的诸位妫家长老和族人,妫墨鸾笑道:“只不过,这些长老和兄弟姐妹,他们是临时有急事被本家召回,正好和我住在同一片舱房内呢。”
殷血歌目光森森的望着那些妫家的长老和族人,缓缓点了点头:“那,真是有缘了。有诸位妫家的道友在,这一路上怕是不会寂寞了。”
诸多妫家的长老族人面色冷肃的看着殷血歌,同时冷笑了一声。他们也不和殷血歌搭话,径直越过殷血歌他们,快步顺着船舱向前行去。
血鹦鹉蹲在转轮尊者的秃顶上,努力的伸长了脖子:“这群鸟人,不会好意啊。啧,在船上,能杀人么?”
血鹦鹉的话当即让在场的仙庭仙官们紧张了起来,地位最高的一位仙官厉声喝道:“还请诸位仙友注意,帝喾舰上,严禁一切争斗争执。胆敢有人在帝喾舰上动手,一旦被捕,一律处以极刑。”
“也就是说,只要不被你们抓到,我们可以杀人的吧?”血鹦鹉歪着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仙官。
一众仙庭的仙官顿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仙庭严令,谁敢在帝喾舰上惹是生非一律处死。但是血鹦鹉说得也没错,如果哪位仙人真的有大神通大法力,就连镇守帝喾舰的数千大罗金仙都无法发现他的行踪,那么他就算在帝喾舰上杀人了,你能耐他何?
自觉尊严受到挑战的仙官们愤怒的看向了血鹦鹉,但是不等他们厉声呵斥,殷血歌已经出手一把抓住了血鹦鹉的脖子,胡乱将他塞进了袖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