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转头看向孔伷,问道:“孔刺史,颍川乃是世家名门林立之地,私学遍地之所,你的手下,可有当世名士?特别有影响力的那种?”
孔伷此刻还没从失去二十万石粮草的悲愤中缓过劲来,闻言抽噎道:“你想干什么?”
陶商缓缓言道:“我需要一个够资格的人,去袁术那当说客!”
孔伷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叹道:“有一个人,倒是非常适合……”
……
……
城外的孙坚营中,孔伷的使者正在向孙坚汇报着粮秣和运车的数量。
孙坚面无表情的听完,随口对使者说了一句:“回去代孙某多谢你家孔刺史。”
说罢,也不理会那使者,转身走入自己的帅帐。
孙坚身后,一众亲信将领鱼贯而入。
诸人之中,以黄盖秉性最为火爆直烈,一进帅帐便冲孙坚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二十万石粮草啊!那孔伷委实是被你吓破了胆,竟然做出这般自损颜面之事!哈哈,此番进军洛阳,数月之间,我军都不会再为粮草犯愁了。”
孙坚冷哼一声,道:“孔伷这厮,吓他一吓便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来……当真是没有骨气,这样的人,哪配坐一州之主?”
下首边,孙坚麾下四大猛将中的祖茂亦道:“谁说不是呢!将军明日再斥他一斥,唬他一唬,只怕他连整个阳翟城都得双手奉上了!”
话音落时,帐内众人尽皆哈哈大笑。
唯有一个人还算冷静。
程普突然问道:“主公,袁术那边,粮秣应送去多少?”
孙坚不急不缓地道:“前番我已经与袁术讲明,到了颍川自会索取五万石粮草与他,算是他入驻南阳郡的贺礼……如今此事已成,派人送五万石粮草去鲁阳,以资袁公。”
程普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妥。
“主公,孔伷送来粮秣二十万石,我等只送五万给袁术,是不是有些太……”
孙坚摆了摆手,道:“粮草二十万石,乃是孔伷自主送来的,又不曾是孙某强要他的……况且我军劳师远征,急需粮秣供给!此番征讨董卓,诸侯中间必然是以我军为前部!各部辎重,自当也应以我军为先!袁公高见,岂会不识个中之理。”
程普还感觉有些不妥,又要说话,却见孙坚挥了挥手,已是不想再听。
程普心下暗叹口气。
自己这个主公,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刚愎自用,什么事一旦自己决定了,便听不得旁人劝谏。
这个毛病,看似不大,可以后一旦有事,却容易酿成巨祸啊……希望,是自己杞人忧天吧。
……
……
鲁阳西南面十八里的鲁山,此刻的袁术军正驻扎在此处。
袁术将兵马依照玄武和鹤翼阵型交叉排列,面阔五营,背立七寨,整个营盘呈环状龚卫着中军的主将帅帐。
帅帐之内,摆着四个火盆,里面燃烧着通红的炭火。
一个身穿银色甲胄,披着红色锦袍的瘦削男子正在木塌上闭目养神,他的样貌极为英俊,虽然已过中年,但看起来仍是风度翩翩,皮肤保养的如同二十许人一样的白嫩,比之女子甚至犹有过之。
由于保养的过好,再加上相貌英俊,多少让人觉得有些矫性气,但当今天下,谁都不会因为这英俊的相貌而藐视了此人。
四世三公名门之后,三老之一司空袁逢之子、位在九卿之下的后将军的职务!这些普通人几辈子都沾染不到的光环,袁术不到四十就全拥有了……
十常侍之乱时,火烧南宫九龙门的魄力果决!如今又有割据江南的雄心壮志!
就凭这些,至少在目前的天下人中,还没有人敢小瞧了袁术,董卓也不敢。
此时的袁术靠在软榻上,双眸微瞌,似是在打着瞌睡,而他身前,正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文士,好整以暇,不卑不亢。
这人便是孔伷派遣的说客,刚刚才进到袁术的帅帐。
“阁下是孔伷的使者?”
少许之后,袁术微微睁开了眼睛,眼中似有精光,显得颇为阴沉,如同鹰隼,让人心生忌惮。
“是的。”使者声音不平不缓,沧劲有力。
袁术抬起头,去瞅使者的样貌,
在看到使者面孔的一刹那,袁术不由得愣住了,这人……瞅着有些面熟啊?
使者整理了一下衣冠,施礼道:“在下许靖,见过袁将军。”
“许靖?”袁术的眼睛眨了一眨,试探着问道:“哪个许靖?”
来人不卑不亢道:“汝南平舆许靖,现从于豫州刺史孔伷麾下,任计吏之职。”
袁术稍稍直起了身,又上下来回打量了好一会,方才疑惑道:“公莫不是汝南许邵,许子将之从兄?以品评天下人物为闻著于世的尚书郎……许文休,许公?”
许靖欠身又施礼,正色道:“袁将军不必如此羞愧于我,尚书郎一职,在下辞去久矣。”
“哎呀!”袁术急忙站起了身,一去适才的傲慢之色,拱手施礼道:“昔日许公在洛阳任职之时,术就闻名久矣!只可惜许公就任于尚书台时,袁某任的却是河南尹,执掌洛阳周边二十一县,少回京城!待到袁某回京任虎贲中郎将时,又逢党锢与十常侍之事,身份尴尬,不便与公卿过多往来,与尚书台更是走动甚少,久仰许公之名却不便结交!今日在此地得见许公,吾愿尝矣。”
陶商在劝孔伷为孙坚送去二十万石粮草的时候,同时又让孔伷派出一位使者去见袁术,但同时对这位使者的身份提出一点要求,一定要是名满天下的贤士且具有察举之能的士族名流!
这事换在别的州郡或许是难为人,但颍川多俊贤,孔伷掂量来掂量去,还终于是把许子将的从兄许靖给掂量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