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郎主会责罚他的,岂料郎主竟然露出了笑意。
侍卫离开后,白丰又道:“还请郎主放心,骆堂那边一切安好,属下安插了人手在王氏身边,定能护得骆堂无忧。”顿了下,他又赞叹:“不过没有料到施姑娘能如此敏锐细心,竟察觉到了我们用了苦肉计,如此人才,若为男身,再过个十年二十年,在朝中想必也是一方人物。”
他衷心地劝诫道:“郎主,如此人才,若不留住恐怕将来于我们不利。”
谢十七郎仍旧不语。
白丰只好作罢,每次提及施瑶的问题,郎主总不愿多说。既然主公不愿多说,他们当属下的也自然不好再多提,只是他头一回见到如此聪慧的姑娘,不留下来为己用,当郎主的女人也好呀。虽然身份棘手了一些,但也总好过郎主一直孤身寡人的。
施瑶回了谢家别院后,也有些乏了。她唤了好几声“从珠”都没有人应她,而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她心中正诧异时,门外小童急急而来,说是郎主召见。
施瑶只好迅速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跟着小童前往竹园。
进了竹园后,施瑶还未进门,就听到悠扬悦耳的琴声飘来。小童并未跟着进去,侧过身让施瑶独自一人走进。她放轻了脚步,绕过了屏风后,便见到了倚窗弹琴的谢十七郎。
她自动自觉地坐下,听着谢十七郎弹琴。
一曲毕,已是一炷香的时间之后。
谢十七郎侧首看她,问:“如何?”
施瑶说道:“此曲只应天上有。”
谢十七郎满意地说道:“过来,我教你弹琴。”
施瑶愣了下,她她她她没有听错吧?谢十七郎要教她弹琴?她犹豫了下,说道:“多谢郎主美意,阿瑶愚笨,在燕阳城时习琴多年,仍旧难以上手,教过阿瑶的夫子都忍不住摇头说阿瑶如牛,虽勤但愚之钝之。”
谢十七郎坚持道:“过来。”
施瑶见状,只好投降,挪了下步伐在谢十七郎身边坐下后,又不着痕迹地挪臀,努力与谢十七郎拉开距离。
谢十七郎又道:“阿瑶畏我如虎?”
郎主您岂止是虎呀?此话施瑶自然不敢说,她轻咳一声,道:“郎主屈尊降贵教阿瑶弹琴,阿瑶一时间受宠若惊。”
瞧她一副警惕的模样,谢十七郎又道:“闲王好琴。”
施瑶微微一怔,没想到谢十七郎教琴竟有这样的用意,登时觉得自己误会了他,心中愧疚感又添了不少。尤其是一想到先前在星华楼的事情,还有前些时日在竹园里她无视尊卑对他破口大骂还动手动脚的,他不仅仅没跟她计较,而且还不计前嫌地助她与闲王成其好事……
她往后挪了几步,伏地施了一大礼。
“阿瑶多谢郎主。”
在施瑶的印象中,她似乎很久没有跟谢十七郎这般亲近过了,除了最开始与他智斗的那段日子之外。且她没有想到的是,谢十七郎教她弹琴时,会如此温和,比以往燕阳城里的夫子要好多了。
对着谢十七郎的七弦琴,她起初弹得有些僵硬,可渐渐的,渐渐的,那一丝僵硬也不翼而飞了。
在谢十七郎的引导之下,她弹得越来越上手。
他们就坐在窗边。
窗台前摆了几盆开得灿烂的秋菊,微风拂来,菊香四溢,夜空中的月牙儿柔情似水,伴随着指尖下泻出的琴声,没由来的,施瑶脑中浮起了四个字——花前月下。
她登时被这四个字惊住了,手指一抖,弹出了一个颤音。
谢十七郎说道:“今日便到这里。”
施瑶的呼吸有些乱,她连忙垂首应声。谢十七郎收回自己的琴时,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她的手背,惹得施瑶的身体颤了颤。此时,谢十七郎又道:“从珠有二心,如何处理由你做主。”
之后,施瑶方从门口的侍卫口中得知,今早从珠趁她离开别院后,偷偷摸摸地来了竹园向谢十七郎告状,说她与闲王之间不清不楚的。而谢十七郎知道后,直接将她捆了扔到了柴房里。
施瑶听后,对谢十七郎不禁心生好感。
在用人方面,他对她颇为尊重。
施瑶让阿盛将从曼接来,随后她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半个时辰后,她才让人将柴房里的从珠带了过来。从珠跪在地上,满脸惊慌,她磕头求饶道:“姑娘,是奴婢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姑娘莫要赶奴婢出去。”
施瑶慢吞吞地道:“我早已与你说过,当奴婢的,最重要的是一个忠字,不忠者,弃之也不可惜。”
“奴婢只是一时糊涂,求姑娘原谅。”从珠又磕了好几个头,鼻涕眼泪横流。她怎么想也想不到谢十七郎竟然不会计较施瑶与闲王的事情,那般大度地问也不问,直接将她送去柴房!若是寻常的男人知道自己的女人红杏出墙,早已暴跳如雷了!
施瑶说道:“阿盛,将她送去人牙子那儿,告诉人牙子给她找一家好的秦楼楚馆,也算是看在我们主仆一场的情分上了。”
从珠脸色顿变,惨白之极。
她忽然愤怒地道:“凭什么!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也不过是戴罪之身,比奴婢还不如!不就是得了郎主的恩宠才有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今日!你有这样的恩宠凭什么还觊觎闲王!”
施瑶瞥她一眼。
而此时,门外的阿盛连忙走进,他后面还跟着从曼。却见从曼脸色冷峻地上前,左右手开弓便甩了从珠好几个巴掌,将她的脸打得又红又肿。
“得姑娘这样的主子是我们三生有幸,你怎敢出言不讳!”
从珠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从曼又扇了两巴掌。
从珠再也说不出话来了。